南星和苏梅蹲在岳清澄身旁,专注整理手头的牛皮,不去理会他们的喧闹。
可这些牛皮数量本就不多,又受了潮,一碰就容易破碎,她们只能一边挑拣,一边仔细修补,勉强做出了几个小的弹丸。
洞内时不时地响起“簌簌啦啦”的声音,像是装有石子的麻袋在地板上拖拽的声音,令人头皮发麻。
苏梅猛地抬头,惊叫了一声:“哇!好大的蛇啊!”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条身上泛着幽冷的蓝光、硕大无比的蟒环绕着洞内的十多根石柱,将众人牢牢围困在中央。
它庞大的身躯蜿蜒曲折,足有数十米长,二尺半粗的身躯仿若巨桶横陈,磨盘大的三角头颅上,正不断吐着信子,森然獠牙间涎水垂落,冰冷竖瞳诡异地搜随着目标,头上还顶着玫红色的肉冠。
众人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怔住,一时不知所措。
金宝儿见已被这巨兽围住,深吸一口气,谨慎地看向岳清澄,低声问道:“怎么办?”
岳清澄微微眯起眼,沉声提醒:“先别妄动,看看它要干什么。”
大蛇探了探头,似乎在试探什么,但又像颇为厌恶,几次扭头回避,它的行为诡异得令人捉摸不透。
南星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猛地站起身,伸出手掌,果敢地向蛇头方向走去。
金锦儿见状,不由惊呼:“哇,哇,喂!你要干嘛?!”
南星迅速回头对她“嘘”了一声,用手指弹了弹手上的戒指,依旧缓步继续往前。
奇怪的是,那条大蛇竟随着南星的靠近逐渐后退,她的步伐越走越近,大蛇慌不迭地缩回头,转身顺着洞穴的廊道滑了出去,消失在黑暗中。
寂静的山洞里爆发出一阵欢呼,青菀不可思议地看着南星,惊叹道:“你手上那还真是三黄散!”
南星低头看了看手中的玉戒,眼神里带着几分疑惑,喃喃道:“上次听你们提起‘三黄散’我只是想试一试!”
岳清澄瞪了一眼洞口,悻悻地说道:“你胆子也忒大了,这不确定的事,你还敢上前去尝试?还好这蛇没你胆子大,我刚还想拿它试试火弹,结果它就这么跑了。”
南星闻言,目光依旧落在手中的戒指上,缓缓开口:“这么大一条蛇,用来做羹的话,估计够吃个把月。”
金锦儿嗤笑出声,语气带着几分嘲弄:“是啊,你吃它可能要花个把月,它吃我们,只需要一口一个。”
这话一出,连那小和尚都逗笑了。
金宝儿指了指铜轨尽头的碎石,若有所思地说道:“如果没猜错的话,这里应该是个修筑开采的作坊,当年应该就是因为它,才会炸了这里封了洞口,刚刚这东西与一般的巨蟒不同,别的还会嘶嘶地叫,但它一声不吭,要不是鳞片蹭地的声音,我们可能都发现不了;如此有心机,看来它只是不敢靠近,但绝不是逃跑了。”
众人听到蛇羹,还真有点饿了,根本没有仔细听她说什么,金锦儿拉了拉金宝儿:“姐姐!我们要去哪里寻些吃的?”
金宝儿叹了口气,讥讽道:“就你事多,留点力气少说话就不会饿了!”说着她的肚子也响起了“咕咕”声。
金锦儿耸耸脖子,挤眉弄眼笑出了声。
岳清澄转身望向皇甫流云,问道:“流云小师傅,你来这里也三四天了吧,吃东西怎么解决的?”
皇甫流云淡淡一笑,指着水池上方说道:“这都后秋了,顺绳索攀爬上去,上面的林子里苹果、梨、柿子和石榴有很多。”
众人抬头望去,皇甫流云身前这个水池以前应该另有用途,上面的绳子,一滴两滴地滴下水来,绳子湿湿滑滑的,下面坑池日积月累,聚少成多就成这个满溢的水池。
南星摸了摸鼻子,看着这滴水的大绳,语气中带着几分迟疑:“这能爬上去?”
清澄郡主抬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语气坚定温和:“放心,这没问题,等会儿上去,我采些下来给你吃。”
说着,她忽然回过神来,眼中闪过一抹疑惑,转身问皇甫流云:“你刚才说‘后秋’?现在大概是什么时节?”
皇甫流云抬起头,稍稍思索了一下:“嗯!已经过了重阳节,约莫应是寒露时节了。”
众人闻言一脸疑惑,金宝儿皱眉问道:“不对吧?我们来时还是未立夏,怎么会到了寒露?”
南星闻言,也是一脸不敢相信,失声道:“说好的七天,这才三五日,怎么可能就三个月过去了?”
刹那间,她不禁想起家中的亲人,公公的肺疾每到秋冬都会加重,每年这个时候,她都会给二老熬煮秋梨汤喝,睿睿也很喜欢喝;
天气寒凉了,家中婆婆年纪大了,眼神不太好,穿针引线都需要南星帮忙,也不知冬衣准备的怎么样了……
想着想着,南星的神情渐渐黯然。
岳清澄不禁皱起眉头,语气中透着几分恼怒:“这些三五日,只是我们醒来后感觉的时间。昏睡时发生了什么,我们根本不知道。”
皇甫流云摸了摸脑袋,迟疑道:“那……各位是怎么来到这座岛上的?”
岳清澄闻言,眼中掠过一丝警惕,岔开话题:“还是先上去找些果子吧。”
话音刚落,她便起身跃向绳索。
金宝儿一把拉住她,带着几分调侃:“你之前说的,逃出去后会讲给我们听的事,可不能食言。”
岳清澄回头瞪了她一眼,语气不耐:“你想知道什么?”
金宝儿毫不掩饰,直奔主题:“十七年前,你们去护国寺的路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岳清澄脸色刷地一下阴沉下来,呵斥道:“你!”她不知道又想了什么,撇了撇嘴,换了语气说道:“先上去找些吃的,下来说给你听。”
说完麻溜地拽着绳子,借力上到了上面的台子,顶上已经坍塌出好大一个口子,一个纵身向上,不费力地跳了出去,后面金宝儿姐妹、青菀、皇甫流云等人也跟了出来。
这真是到了后秋了,漫山遍野的果子挂满枝头,拳头大橙黄的柿子,黑红透亮密密匝匝的山楂,金黄的梨子,红彤彤的苹果,或黄或褐的石榴裂开露着晶莹红心水晶般的籽,引得鸟雀在周边啾啾盘旋。
地上还有马齿笕、香菇、葛根和掉落的已经褪去青绿外皮,露出坚硬粗糙果壳的核桃、榛子……
皇甫流云挥棍,指向远处一棵石榴树:“那片清黑色的石榴林后可以通往毒瘴的后山,千万别过去,石榴有毒,昨天有只兔子被砸死在了下面。”
众人听了有点懵圈,似懂非懂,青菀捋了捋,俏皮地调侃:“后山毒瘴不可去,石榴有毒,砸死了一只兔子,这话听着真有点奇怪。”
金锦儿忍不住插嘴:“兔子死了和石榴有毒有什么关系?兔子又不是吃了石榴毒死的。”
一语引得众人哄然大笑,皇甫流云解释道:“普通的石榴掉下来最多砸个包,哪能砸死?不是有毒是什么?”
这话说得虽然牵强但也能说的过去。
岳清澄去洞口喊了喊:“云笙,桑月,把那傀卫的斗篷丢两件上来。”
这郡主真是懂得利用闲置物品,下面洞中,跟她一起的其他女子,正忙着将火药材料分类,转移到不同处储放。
云笙听到后,捡了几件斗篷,朝着洞口扔了上去。
岳清澄熟练地撑开斗篷,铺在地上,大半个时辰里,几人左右寻觅,摘了不少果子。
回到洞下,见众人围拢过来分拣果子,岳清澄瞧了瞧,心知这些还不够分:“你们先吃着,我上去寻寻野味。”
金宝儿看着她跳上去的背影,凑到青菀耳边低声问:“妹妹,这郡主的过去有什么不可告人的么?”
青菀微微一愣,随即认真说道:“郡主小时候受过惊吓刺激,对于过往不太提的,你别刺激她。”
郡主这一队人向来谨言慎行,青菀却是个例外,郡主小时候受过惊吓,青菀被医师的爷爷安排照顾陪伴郡主多年。
队中其余人,则是当年随郡王妃一同失踪的随从家属,向来一言不发。
片刻功夫,岳清澄竟然拎着三只野鸭,一只不知道何处得来的小野猪跳了下来。
南星见了这些很是欣喜,接过野鸭时,顺手从她头上拔了一根簪钗。
岳清澄手里双身刃就是头上那四支,此刻头上也就这两根支撑发型了,南星拔了一根,右侧头发随即洒落了下来。
她索性抬手把仅剩的那根也拔了下来,递给一旁的苏梅,笑道:“来,一起动手吧。”
火堆旁,没了发簪的岳清澄,乌黑如瀑的长发倾泻而下,拂过白皙的脸颊,更衬得肌肤如雪。
在火光映衬下,她的眉如弯月,眼若星辰,透着灵动与俏皮,又不失温柔与妩媚,微扬的嘴角,露出一抹春风般的笑意,宛若画中仙的美人,此刻已完全失去了韩霜月的凶戾之气。
南星熟练地拔掉野鸭的羽毛,用锋利的簪钗刃割开腹部,小心翼翼地掏出内脏,将其整齐地摆在一旁,动作利落干脆。
岳清澄则忙着处理野猪,她用刃在猪身上划开几道深口,以便清除皮肤上的污垢和杂毛,随后用力剥开猪皮,在上面切割出大小均匀的划痕。
她观望四周无人注意,挥掌将大粒矿盐拍碎,均匀地涂抹在肉上,生怕吓到别人。
青菀从上方林地里采来些许紫苏和薄荷,顺手接过处理好的野鸭和猪肉,轻轻拍打腌制起来,香草的气味顿时淡淡弥散开来。
皇甫流云目光盯着血淋淋的水坑,脸上满是嫌弃。
转悠着,他拿起角落里断柄的铁锨,在坑边挖出一条沟,将水引入路旁的水渠里,嘴里念念有词:“不是我的错,是她们要吃你的,你们才会往生的,罪过!罪过!对不住!对不住!”那表情似有几分滑稽,引得旁人忍俊不禁。
苏梅往火堆里添了些干柴,火焰立刻旺了起来。
众人纷纷动手,将火堆分成五处,用削尖的树枝串起处理好的野鸭和猪肉,放在简易的木架上,耐心地翻转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