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片漆黑中,西川千绪缓缓睁开眼,刺目的白炽灯使她微微眯了眯眼。
她眨眨眼,眼前仍旧一片模糊,依稀可以看清这似乎是一间手术室?不对,周围布置整洁,仪器设备一应俱全,应当是一座实验室。
实验室的氛围非常肃静,除了仪器运行的嗡嗡声,还有一些模糊的交流声。
她偏头向右边看去,旁边的实验床上躺着一个约摸八九岁的女孩,一名身穿实验服戴着护目镜和口罩的男人正把一根药剂注射进女孩的身体。
女孩闭着眼,面容安静祥和,身体被一根根绑带死死绑着。
她突然双眼睁大,大口呼吸,脖颈处青筋毕露,以极其痛苦的姿势在实验床上扭动着。
男人低着头,一手拿笔一手拿着手册不断记录着什么,直到女孩的动静渐渐平息,躺在实验床上一动不动,了无生息,死不瞑目。
男人摇摇头,把纸笔放在一边,又取了一根针管抽取女孩血液,解开绑带,另一名实验人员走上前把实验床推走。
女孩的表情定格在痛苦中,一双恐惧又盛满恨意的眼睛死死盯着西川千绪,仿佛看到地狱中的恶魔。
西川千绪心脏狠狠一跳,挣扎着想要从实验床上爬起来却无济于事——双手双脚都被固定住。
她看到又一名沉睡的男孩被推进来,白炽灯照射在男孩柔软的发丝上,在西川千绪的眼里无限放大。
巨大的惊恐淹没了西川千绪,她浑身颤抖,拼尽全力挣脱固定装置坐起来……
“呼……呼……”
西川千绪猛地睁开眼,从病床上坐起,神情僵硬,嘴唇颤抖,贪婪地呼吸着空气。
“喂,你没事吧?”
一道清亮稳重的男声从旁边传来,松田阵平摘下墨镜,皱着眉头。
西川千绪愣了愣,抬头打量起周围。
洁白的天花板和病床,熟悉的消毒水味,头顶的输液瓶……是医院。
她紧紧抿着嘴,控制住不断发抖的身体,紧紧抓着床单的手始终无法放松。
刺鼻的消毒水味和目之所及的一片苍白令她头痛欲裂,仿佛无数根针在脑海里炸开。
她拔下手背的针,不顾一切地跑出去。
“哎?!病人不要乱跑!”
她无视身后护士的大喊,等不及电梯上升,从旁边的安全通道冲下住院部。
直到推开拦着她的几名保安和护士,彻底跑出医院又跑了几条街,大脑才慢慢冷静下来。
她靠着墙,迷茫地眨眨眼。
这哪啊?
西川千绪晃了晃仍旧疼痛的脑袋,打量起周围的街道,几名路人正用奇怪的目光看着她。
她低头看了看身上的病号服,随便揪了个路人问路,在路人略带惊慌的回答中走向家的方向。
“他们大概把你当精神病人了吧。”松田阵平从被拉着跑了五公里的状态中回过神来,抽抽嘴角,这家伙哪有个病人的样子啊?
“小西川,你……”
萩原研二犹豫着不知该如何开口。
西川千绪皱了皱眉,那个梦很真实,她从心底里体会到这具身体对其的恐惧,而对医院的反应恐怕也是来源于那个梦。
那种身临其境、毛骨悚然的感觉仍旧令她心有余悸。
这是原主的经历吗?她接受过实验?那她记得吗?
她刚才也试着回到医院,可脚却像灌了铅一样无法挪动半分,她,不,这具身体很抗拒。
唉,回家吧。
整理好情绪,她转头看向略带担忧的几人,脸色已不复之前的苍白,“没事啊,走吧,回家。”
几人皱眉,明显不认同她的话,但她不说,他们也不好再问。
西川千绪穿着单薄的病号服,顶着凛冽的寒风,踩着脚底的影子慢慢走回家。
一名金发黑皮的男人靠在墙边等着她。
西川千绪眨眨眼,缓缓开口:“……早上好。”
安室透笑笑,温馨提示道:“现在是下午两点。”
“……哦。”
西川千绪尴尬地想要挠挠脸,想起左手的固定吊带,又换了右手,有点心虚。
安室透走上前,俯视着西川千绪的头顶,“医院给我打电话说你跑了,”语气无奈又藏着些审问,“你跑什么?”
西川千绪视线往旁边飘去,“啊……没什么,你送我来的医院?”
安室透挑眉,“不然呢?”
“谢谢你啊,我会把医药费转给你的。”
“dirsch。”
“啊?”
西川千绪抬头看向突然严肃的安室透,有些发懵。
“作为合作伙伴,我不希望你是一个连性命都无法保证的人,这让我对我们是否可以长期合作产生担忧。”
安室透紧紧盯着她的眼睛,“所以请不要转移话题,为什么从医院跑出来?”
西川千绪沉默了一会儿,突然笑着说:“怎么,你关心我?”
“我建议你再回去看看脑科。”
“……”
又骂她??
西川千绪在心里翻了个白眼,浅浅问候了一下他,笑意不减,“种花有句话叫:常回家看看。我想家了,不行吗?”
她笑着,嘴角的两个梨涡被轻轻带起,月牙似的眼睛看向紫灰色眼眸,眼底却无丝毫笑意。
“你的身体素质不错,恢复挺快嘛。”
安室透瞥了她一眼,挪开视线。
“谢谢夸奖。”西川千绪停顿一秒,并不接受他的试探,“你来这里不会是仅仅想把我送回去吧?我可不要。”
“琴酒让我转告你,养好伤后去千月岛体检,会有人接应你。”
体检?西川千绪眼神微微一动,心思活络起来。
“琴酒知道我受伤了?”
“向他汇报结果是我的任务,”安室透想起一周前琴酒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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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务完成,不过dirsch伤的似乎有点重。”
“带她去找百加得,另外……你最好当个合格的哑巴。”
“明白。”
安室透开着车,余光瞥向后座的西川千绪,她后背触目惊心的一部分伤口慢慢愈合,剩下的伤口因为插着玻璃碎片没有愈合,正往外渗着鲜血。
这是普通人拥有的治愈速度吗?
安室透收回视线,同时收回心里的震惊与深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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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加得……我知道了。”
西川千绪思索着,原来清水若禾是医生,那琴酒特地让波本带她找他是为什么?这是不是说明,清水若禾对她的事知道些内情?听波本刚才试探的话,他似乎也是刚刚知道她体质的秘密。
说起来,上次在仓库,清水若禾就曾打断清水秋织的话。
西川千绪眯了眯眼,有机会的话,她得接触一下清水若禾这对兄妹。
告别了安室透,她打开家门,然后呆住。
谁能告诉她,这满地的花盆碎片是怎么一回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