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石玉。”叶琼琚出声制止，他虽然也不舒服，但身为大师兄，必须克制。
“我们很明白你的心情。”竹朝雨道：“但恕我们爱莫能助。”
刘莹像是才回过神，赶忙松手。
“对，对不起，我，我没想弄伤你的。”
林思曦的手臂已经被掐出了五个印子，现在还在流血。
林思曦：“......”
她累了，真的。
谁能和她一样，动不动流血。
再这样下去，她就要失血过多而死了好吗？？？
林思曦吃了颗止血丹，不愿再理。
她需要静静。
刘莹坐在地上，一直在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他们都说我被打的精神失常了，真的对不起。”
簌清河低声和林思曦道：“你先去休息，这边有我们。”
“对啊，你放心，不会出事的。”杉石玉也劝道。
“但人是我带回来的...”
“你带回来的怎么了，我们乐意帮你处理。”杉石玉道，说罢，推了推林思曦：“好了，去吧。”
林思曦忙到现在就没歇过。
原本还害怕刘莹遭到虐待，现在刘富贵死了，顾虑没了。
林思曦点头。
她确实累了，心累。
到底是从哪多出这么多剧情的？
刘莹被安置在了林思曦的宿舍中，现在一时弄不走，要在原地睡觉，万一刘莹又疯起来就完了，只能去问问服侍弟子有没有空房间。
空房间没有了，宗门大比来了这么多人，早被排满了，但这一幕恰好被池故渊看到，池故渊赶忙把林思曦拉走。
“先去我房间将就一晚吧。”池故渊道。
她自然也听说了刘莹和刘富贵的事情。
换做是她也会觉得糟心。
林思曦没有推脱。
每间宿舍都有一床备用被子。
林思曦抱出被子打了个地铺。
池故渊想提醒她去床上睡，喊了一声，没应，探头看去。
林思曦紧闭着眼，眉头微微蹙起，好像梦到了什么不好的事情。
池故渊只好把林思曦抱在床上。
“晚安。”
灯关上了。
***
林思曦把刘莹带回去真不是一时头脑发热，她想着赶跑男人就行。
但刘莹的故事却让她动摇了。
人总是对与自己同病相怜的事物产生怜惜。
她其实已经很久没有梦到以前的事情了。
不知道是不是刘莹的缘故，少年时期的黑暗一股脑涌了过来。
***
男人的打骂声，酒瓶的碎裂声，小孩的哭喊声。
环绕在这片逼仄的小巷中，在漆黑寂静的晚上格外突出。
周围房屋紧闭，谁都不敢出来看。
“老子今天就打死你个小杂种，和老子一点都不像，谁知道是不是你妈那个狗娘养的和外面人生的。”
呛鼻的烟味混着酒味萦绕鼻尖。
小小的女孩子被只比她大两岁的哥哥紧紧护在身后。
男孩子只有8岁，却已经懂得反抗。
他手上拿着棍子，一下又一下，他也是男的，自然知道打哪最痛。
又一下，男孩的脸上没有表情。
但小孩怎么比得过大人呢？
棍子被抢走，小男孩结结实实受了一棍。
男孩倒在地上，脑袋冒出鲜血。
小女孩哭着扑向小男孩：“哥哥，你没事吧哥哥！”
小男孩顾不上疼痛，把女孩子一把拉过去。
“咚。”的一声响。
棍子落空。
“小曦，我没事。”男孩站起身，擦掉女孩眼角的泪水。
又是一棍。
男孩抱着女孩躲过，一把冲到门口。
再打下去他们迟早被打死。
必须想办法。
值得庆幸，男人可能喝蒙了，门忘了锁，男孩溜了过去。
男孩一路拉着女孩狂奔。
他们的妈妈离开前，带男孩出来过。
记忆有些模糊，男孩仔细辨认着方位。
终于，在某个转角，他看到了警察局三个大字。
今晚只有两三个人在值班，其他人都去买夜宵了，只剩了一个年轻点的警察。
“我们要报警！”
男孩一进屋就道。
年轻一点的警察见状吓个不轻。
试问一个看起来只有7，8岁的男孩满脑袋的血，牵着一位满是淤青的小女孩，你吓不吓。
年轻的警察赶忙让两个人去里面处理伤口。
简单处理了一下，他问了问事情经过。
这不问还好，一问没把警察气死。
毕竟年轻，又刚上任，不了解这边的情况。
男孩名叫林聿青，女孩叫林思曦。
两人和其母长期遭受其父林凯的家暴。
母亲受不了离了婚，因为没有能力，独留当时只有6岁的儿子和4岁的女儿。
林凯仍旧喜欢喝酒，喝完输钱就打孩子出气。
林聿青和林思曦被关在房子里，所以哪怕已经到了年龄，仍旧无法上学。
邻居报过警，后来却都不了了之，想带两个孩子走。
第二天家门就会被泼牛粪，门锁还会被撬，久而久之，没人再敢救他们。
这让林聿青明白了一个道理。
这个世界上，唯一靠得住的，只有自己。
所以他开始尝试着撬锁，反抗林凯。
终于在今天，迎来了曙光。
警察道：“你们做的很对。”
说着，他拿出手机：“你们先别动，我拍个照。”
刚拍完，门外一阵骚乱。
熟悉的声音响起。
林思曦缩了缩脖子，害怕道：“他，来了。”
这个他是谁，不言而喻。
林聿青抱住林思曦。
警察摸了摸两个孩子的头：“没事的，叔叔去去就回。”
警察走了，两人不放心，一起跟了过去，躲在墙后面。
林凯和警察不知道说了什么，警察全程冷着脸，林思曦还清晰的看到，林凯往警察的怀里塞钱。
警察把钱塞回去，拿出手机。
林凯看清上面是什么东西，瞬间暴怒，去抢手机，警察身手比他好得多。
恰好，另外几人也回来了，他们一起制服住了林凯。
林思曦终于听清了一句话。
警察晃了晃手机，道。
“其他人虽然治不了你，但舆论可以。”
后面的具体内容林思曦不记得了，她只记得，林凯终于被判刑。
九年。
说长不长，说短不短，足够他们喘息。
林凯进去后，林聿青和林思曦被送去姑姑那抚养，他们得以上学，两人都很聪明，一学就会，小学直接跳级去了同龄人所在的年级段。
有次，林思曦的作文题目是我的梦想。
9岁的林思曦趴在床上，写下。
我的梦想：
1：努力学习，变强，离开这座城市。
2：让身边的人都得到幸福。
可惜好景不长，九年很快过去。
林思曦那时候正读高一，林聿青读高三，濒临高考，所有人都说林聿青有个光明的未来。
林聿青还是每次放学都会等林思曦一起回家。
那天，林思曦却怎么也没等到他。
或许今天他们老师拖堂？林思曦想。
她今天心情不错，5月20号，今天是哥哥的生日。
21号是她的生日，过两次生日太费钱，两人向来都是一起过。
今年过你的那天，明年过我的那天。
今年轮到了林聿青。
姑姑对他们都不差，每人一部手机，虽然配置较差，能用就行。
林思曦给林聿青发了条消息后打算去给他准备惊喜。
好死不死，刚买完菜，欢天喜地的打算回家做饭，转头碰上了刚出狱的林凯。
林凯一看就在监狱里待的不舒服，十分狼狈。
看见林思曦就冲上去，手上拿着尖刀，那架势，一看就是要同归于尽。
林思曦手上提着几大袋东西，完全来不及躲。
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道身影把她推开。
林聿青身上还穿着蓝白色校服，长大的少年青春肆意，宽大的校服在他身上也显得颇为好看。
林思曦满是震惊的看着把她推开的少年。
林聿青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明明有更好的解决方案，他却没想，只是自顾自的冲去。
满脑子只有一个念头。
妹妹不能死，她是我最后的亲人了。
林聿青一咬牙，拔出刀子，反手刺去。
不行，不能再让这个祸害活在世上。
不能让他，成为妹妹每天担惊受怕的祸根。
拔出刀的痛苦远超被刺的苦。
林聿青全身都疼的死去活来。
他在坚持。
他狠狠划破林凯的颈动脉。
林凯倒地，睁大眼睛，逐渐没了生息。
林思曦像六岁那年一样扑到林聿青怀中。
“你为什么要来？我不是给你发消息让你等我吗？”
林思曦边说边颤抖着手拿出手机拨打急救电话。
林聿青只道：“小曦，他死了。”
再没有人会来打扰你的幸福了。
林思曦刚打完电话，眼泪如雨点般掉落，掉在了林聿青的手背上。
“小曦，别哭。”
林聿青的声音有气无力：“别哭啊，我喜欢看你笑。”
5月20日晚11：59分。
林聿青，宣布死亡。
七天后，林聿青的尸身下葬，所有人都为这位天才的陨落感到可惜。
林思曦静静的站在墓碑前。
照片上的男孩笑起来干干净净，少年气扑面而来。
前几天都下着雨，林思曦不喜欢雨天，她曾经和林聿青抱怨过，雨天衣服都晾不干，出去一趟回来就成落汤鸡。
林聿青那时笑着对她说：“那以后，雨天事情我干，你的上下学由我来接送。”
本以为今天也会下雨，却没想到，今天天气出奇的好，阳光耀眼，云朵点点缀于蓝天中。
林思曦听到身边的人说。
“这么聪明的一个人，怎么就突然变笨了呢？有更好的方法，选了最不值得的一种。”
对啊，林思曦想，你为什么偏偏就选了最笨的一种呢？明明如此不值得。
明明会有个光明的未来，为什么要为了我断送前途？
林思曦很想问问照片上的人。
为什么？
照片上的人显然无法回答他。
林思曦盯着那张和她有八分像的脸，站了很久。
后来，林思曦和疯了一样学习，她每次都甩第二名50多分，永远钉在第一。
她要考出去，考出这座城市。
她要替哥哥，看哥哥没看到的风景。
她成了高考状元，终于可以离开。
高考分出来的那天，林思曦偶然翻到一个盒子。
打开盒子，里面熟悉的盒子让林思曦愣在原地。
手止不住的抖。
这个盒子藏在很隐秘的地方，可见主人对它的宝贵程度。
里面有很多东西，杂七杂八。
都是她以前送给林聿青的。
没想到，林聿青一直都好好的收着。
在最底下，有着林聿青亲手写的一张纸。
林思曦颤抖着打开。
笔迹清秀，上面写着。
祝吾妹林思曦，平安幸福，长命百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