视线再次蓦然撞上。
简航自己也没有察觉到，一点浅淡的笑意攀上他的眼尾。
“我唱完了。”他散散漫漫地插着兜，尾调微翘起，迈着步子走回原位置坐下。
欢呼呐喊的掌声再次响彻耳边。
张冲忍不住说：“没想到啊，简哥，你还是一个情歌小王子。”
简航：“！！！”
情歌小王子？？
简航给了张冲一个眼神自己体会：“这称号土不土啊。”
罗巍气得直咬牙：“可恶，这波算是让他装到了。”
“下一个选谁？”教官问简航。
空气立即安静下来。
这种主动权掌握在自己手里的感觉真不错，尤其是看到多数人闪躲回避的眼神。
简航看向斜对面满脸写着不爽的罗巍，抬手一指：“就你吧。”
罗巍猛地抬头：“什么？？我？”
“嗯。”简航很确信地点头，“怎么？你连唱歌都不会啊？”
“谁说我不会的？”罗巍气得站了起来，他硬着头皮走到中间。
唱什么呢？
罗巍从小五音不全，唱歌简直要命，搜肠刮肚一番，他决定唱《说唱脸谱》。
是京剧与流行音乐相结合的戏歌，他初中时学过，这首歌借京剧的唱腔。
一定能够凸显和简航的不同。
罗巍这么一想，挺直背，板着脸，咿咿呀呀不成调的唱词在他嘴里一个字一个字地蹦出。
“那一天爷爷领我去把京戏看
看见那舞台上面好多大花脸
红白黄绿蓝颜色又瞪眼
一边唱一边喊哇呀呀呀
好像炸雷叽叽喳喳震响在耳边
蓝脸的窦尔敦盗御马
红脸的关公战长沙
黄脸的典韦白脸的曹操
黑脸的张飞叫喳喳——”
众人面面相觑，随即低头抿嘴。
这……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哭呢。
“还不如唱流行歌曲。”
“不知道他怎么想的。”
“好想笑啊。”
“不行，我快憋不住了……”
张冲没忍住，“噗——”地笑出了声，眼角的眼泪都掉出来了。
有几个男生笑得前俯后仰，直拍大腿。
就连一向不苟言笑的教官也转过身去，笑得弯下了腰。
贺洋洋笑得靠在苏清瑜的肩上：“哎呀，不行，没想到罗巍还挺有这天分啊。”
“我不唱了，”罗巍气得不行，“张冲，你来！刚才就属你笑得最开心。”
张冲起身：“我来就我来。”
他唱的一首周杰伦的歌，虽然总是走音，但正儿八经唱的，也收获一片掌声。
唱完，他笑看着苏清瑜：“大家想不想听苏苏唱歌？”
“苏清瑜？”
“废话，当然想啊？”
“苏清瑜，唱歌，苏清瑜，唱歌……”
苏清瑜轻笑了声，然后从容地起了身。
大家默契地安静下来。
站在人群中间的苏清瑜，虽然穿着宽松普通的迷彩服，但是小脸精致白皙，乌黑头发扎在脑后，一双漆黑眸子直视前方，身上有一种与生俱来的恬静气质。
“在九月 潮湿的车厢
你看着车窗
窗外，水管在开花
椅子在异乡
树叶有翅膀
上海的街道
雪山在边上
你靠着车窗
我心脏一旁 ”
苏清瑜的嗓音很纯净，有一种乖乖甜美的小清新感觉，和她清冷明艳的长相截然不同。
她没有完整地唱完一首，就直接点下一个表演的同学。
掌声热情响起。
“这是什么歌？”贺洋洋问唐小糖。
唐小糖摇摇头：“不知道哦。”
“小众歌曲？”张冲问简航，“你知道吗？还挺好听的。”
简航也不知道，视线在苏清瑜坐下后收回，他摇摇头：“没听过。”
“苏苏，说，这首歌的歌名是什么？”贺洋洋凑过来问。
“我也忘记了。”苏清瑜笑了笑。
她撒谎了。
其实这首歌是2017年电影《喜欢你》的主题曲——陈绮贞的《我喜欢上你时的内心活动》。
她特意为简航唱的。
可惜他不知道。
“……”贺洋洋张嘴半天，“好吧。”
不知道谁把简航唱歌的视频录下来，上传到学校论坛。
短短三天，那篇帖子的讨论量过万。
咦嘻嘻哈哈学姐：【霸道版：一个小时之内，我要知道这个男人的所有信息。】
咦嘻嘻哈哈学姐：【祈求版：哪个好心人能给我这位帅哥的q.q号，急！】
回眸一笑百妹疯：【我承认，这学弟是有点帅。】
回眸一笑百妹疯：【歌……也勉强还行吧。】
……
计算机课上。
张冲意犹未尽地逛着论坛，激动地说：“简哥，你在咱们学校出名了啊。”
简航随意地“哦”了声。
“你在看什么？”张冲很鸡贼地凑过来，盯着简航的屏幕，“编程？？哥，你打算报计算机专业啊？”
简航点点头：“现在想好以后做什么，总比等高考分数下来以后，再茫然地考虑选什么专业好吧。”
“也对，那我也得想一想，”张冲支起下巴，“飞行员很酷，要不我报航空大学？”
简航一顿，他记得张冲检查过视力，轻微色弱，报不了飞行员，“要不你再考虑一下别的？”
张冲想了想：“算了，还有三年，我可以慢慢想。”
简航抬手，将张冲的脸推了回去。
有一句话怎么说的，就算是猪，站在风口上也能飞起来。
现在是2006年，未来有电商、互联网、直播、短视频等风口。
第一个小目标，让家里先变有钱。
简航已经迫不及待等着放国庆小长假，把第一个赚钱的想法告诉爸妈了。
周末。
简航刷完题，问张冲要不要去市图书馆。
张冲一听是图书馆，便把脑袋也裹在被窝里了。
天空覆上一层灰纱。
看样子可能会下雨。
简航往黑色书包里塞了把伞，便往学校门口的公交站走。
两滴雨水毫无征兆地从天而降。
玻璃窗上泛起一圈圈涟漪，像墨晕染开一般，模糊了窗外的景色。
崇宁高中距离市图书馆也就两三个站。
公交车播放到站提示音。
简航打着伞下了车，走往图书馆大门走。
远远地，看到身穿浅蓝长裙的苏清瑜。
她抱着一本书，黑长发披肩，气质淡雅恬静。
估计是忘记带伞了。
简航走上前，伞沿往上一抬，腔调又不自觉地勾着：“苏清瑜，好巧啊。”
末了。
他补了一句：“这都能遇到。”
苏清瑜没想到在这里遇见简航。
少年漆黑的双眸清澈湿润，像是这雨水冲刷过似的，仿佛带了电。
一股酥酥麻麻的感觉瞬间涌上心头。
苏清瑜抱书的手发颤，她紧张地回：“是好巧，没想到在这里遇见你。”
简航看她抱着书站门口，顿悟了：“你要走了吗？那学校见了。”
还没说出的话被卡在喉间，苏清瑜转身，简航已经走进了大厅。
所以只是普通同学打个招呼而已啊，苏清瑜有一丢丢的失落。
不过她立马掏出手机，给李叔打了电话，叫他先别过来。
苏清瑜深吸一口气，转身折返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