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那佛门之地,本应是清修之所,普度众生之境,然此时却尽显奢靡。那庙宇楼阁,琉璃金瓦熠熠生辉,在日光之下,耀人眼目。飞檐斗拱之上,精雕细琢着珍奇异兽,栩栩如生,似欲破壁而出。每一处廊柱皆以赤金漆饰,盘龙绕柱,张牙舞爪,尽显威严之势。
寺内佛堂,更是奢华至极。佛像金身璀璨,高可数丈,周身镶嵌着琳琅满目的珠宝玉石,光华流转。莲花宝座之上,佛目低垂,似在俯瞰众生,却又对民间疾苦视而不见。佛前供桌,以千年沉香木打造,纹理细腻,香气萦绕。其上摆满了珍馐美馔,山珍海味,皆是民间难得一见的佳肴,却在这佛门之中被随意供奉,而后弃之不顾。
再看那民间,却是另一番惨象。村落之中,屋舍破败不堪,断壁残垣随处可见。百姓面黄肌瘦,衣衫褴褛,补丁摞着补丁,勉强遮体。田间荒芜,杂草丛生,颗粒无收。饿殍横陈于道,无人收殓,野狗啃食着尸体,令人触目惊心。
为求生存,卖儿卖女者比比皆是。那稚嫩孩童,泪眼汪汪,被父母狠心卖与他人,哭声回荡在街巷之中,揪人心肺。父母亦是心如刀绞,却无奈生计所迫,为了一口吃食,不得不骨肉分离。
街头巷尾,尽是乞儿,蓬头垢面,拖着瘦弱的身躯,四处乞讨。他们伸出乌黑的小手,向路人苦苦哀求,换来的却是冷漠的目光和无情的驱赶。
那河边,时常有妇人抱着死去的婴孩,悲声痛哭,而后将其投入河中,任流水将其带走。哭声与流水声交织在一起,奏响着这人间的悲歌。
而佛门之中,僧人们依旧身着绫罗袈裟,每日诵经礼佛,享受着这奢华的生活,对民间的困苦充耳不闻。他们在钟鼓齐鸣中,忘却了佛的慈悲,忘却了众生的苦难,只沉浸在这虚假的繁华之中,任由世态炎凉在民间肆意蔓延。
李珂前些日子终日逃亡,唯见人间烟火,今时行于这佛门之地与民间街巷之间,目睹这般鲜明之反差,心中五味杂陈,如翻江倒海,久久难以平息。
踏入那奢华佛门,他只觉目眩神迷,那金碧辉煌之景,于他而言,不啻为一种刺目之痛。僧人们华服加身,神态悠然,对佛前供品的挥霍无度,恰似在众生苦难之上肆意践踏。佛像虽庄严,却仿佛被这奢靡之气遮蔽了慈悲之光,那低垂的佛目,似已看不见人间疾苦。
而转至民间,破败之景令他心悸。饿殍遍地,卖儿鬻女之惨状,如利刃般刺痛他的双眼。那一声声孩童的啼哭、父母的悲叹,似重锤般敲击着他的心房。乞儿们无助的眼神、妇人绝望的悲号,皆化作无尽的哀伤,缠绕在他的心头。
李珂伫立良久,仰首望天,却只见阴霾密布,不见一丝天光。他不禁喟叹:“佛门之地,本应是慈悲之所,渡人之地,如今却与这人间苦难相隔云泥。佛若有灵,怎忍见此苍生涂炭之景?僧众若真修佛道,又怎可对民间惨状熟视无睹?”
他的脚步沉重,心亦沉重。这一路所见,让他对所谓的佛门清净之地,生出了无尽的失望与愤懑。“若这世道皆如此,我等凡夫俗子,又能向何处寻那一丝救赎与希望?”李珂喃喃自语,那声音在这充斥着苦难的世间,显得如此渺小而无力。
但他心中亦有一股不屈之意悄然滋生,他暗自握紧双拳,眸光中闪过一丝坚定:“即便这世间黑暗如渊,我李珂亦要寻那一线光明,为这受苦之人,寻一条生路。” 而后,他转身,大步迈向那未知的前路,身影在夕阳的余晖中,渐渐拉长。
李珂心中郁愤难平,恰见无相宗高僧明觉正缓步行于寺中回廊,那僧袍虽素净,却也难掩周身所散发的贵气。他毫不犹豫,疾步上前,拦住明觉的去路。
“大师,在下心中有惑,还望大师解惑。”李珂面色凝重,言辞恳切。
明觉微微一怔,旋即恢复如常,双手合十,道:“施主但说无妨。”
李珂抬手指向寺外,声音中带着难以抑制的悲愤:“大师,您看这佛门之内,金碧辉煌,僧众衣食无忧;可佛门之外,民间饿殍遍野,百姓卖儿卖女,苦不堪言。佛门常言慈悲为怀,普度众生,如今这等景象,又作何解释?”
明觉的脸色瞬间变得难堪起来,眼神闪烁,似有慌乱之色。他张了张嘴,却一时语塞,竟不知如何作答。沉默片刻后,他双手颤抖着再次合十,口中连呼:“阿弥陀佛,阿弥陀佛……”
李珂紧追不舍,目光如炬:“大师,您倒是说话啊。难道这佛门的慈悲,只是流于表面的空谈?”
明觉额头上沁出细密的汗珠,额上青筋微跳,终于再也无法维持那镇定的模样,脚下踉跄着向后退了几步,而后转身,匆匆遁走。那宽大的僧袍在风中扬起,似是他狼狈逃窜的写照。
李珂望着明觉远去的背影,心中满是失望与不屑。他长叹一声,喃喃道:“原来这所谓的高僧,也不过如此,空有一副慈悲相,却无半点慈悲心。” 而后,他转身大步离开这奢华的寺庙,决心要为这苦难的人间,寻一条真正的救赎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