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次我们在城北赌坊设局……”
鲁达在旁喝道：“洒家听不清，大声说！”
骆明心一横，高声道：“此次我们在赌坊设局，勾引那秦钟参赌……”
“以秦钟欠的千两银子，逼迫秦业，秦钟劝说贾家那儿媳妇屈从于贾珍。”
“此事，贾珍给了我们一万两白银！”
“此事，只有我与几位帮中高层知道根底，贾珍也再三嘱咐行事要小心，不可泄露是他主使。”
“只在威胁秦业父子时，略微点明一下即可。”
“事情就是如此，说完了。”
骆明是中三品，提气开声，声可传数里。
眼前已经早就不止千人了。
连赶过来的五城兵马司的人都是围着看热闹，看的是津津有味。
待骆明提起贾家时，连附近一些大府的人都跑了出来。
涉及到江湖帮派仇杀。
三等将军设局坑害儿媳妇的弟弟。
设局逼亲家给儿媳施加压力，令儿媳妇屈从于自己……
血腥，暴力，帮派，江湖，阴谋，赌局，还有最令人动容的就是公公用这种手段令儿媳妇屈从……
真的是把在场听众的好奇心拉到了顶峰！
轰动全场！
“啧啧，今天开眼了啊各位！”
“哈哈，人家早就说了，贾家除了门口的一对石狮子干净，余下的都不干净。”
“君子之泽，五世而斩，原以为贾家就是一群无能纨绔，没想到这珍大爷玩这么花。”
“唉，贾家的脸都叫这群没出息的纨绔给丢光了。”
“俱是无能无行无德之辈！”
“嘘，这话可别乱说，贾家现在也出个好样的，救火营校尉贾环，那是个高手。”
“嗯，只该说这贾珍……此人真的是个禽兽之流啊。”
“可不是么，给亲家做局，强逼儿媳，这是人能做的事？”
“那个秦家的女儿想必也不是什么好货……”
“你这话我就不爱听了，她若是水性扬花之流，摊上这么个有权有势有钱的公公，早屈从了，哪用着贾珍这般布局？”
“没错没错，这么一想，秦家这女子不错，是个好样的。”
“若不是倪二爷他们巡查到此，看到驼帮的人在做恶事而出手，这贾珍多半能得手，一个好女子就叫他给毁了。”
“倪二爷，好样的！”
“是咱们后街的好汉！”
秦家所居，原也是距离后街不远。
倪二等人动静闹大，来瞧热闹的还真大半是后街一带。
就算不是，也差不多算是范围之内。
这样才对贾家的事都有所了解，而且颇感兴趣。
倪二也是脸上飞光，向众人抱拳致意，引来一阵喝彩叫好。
今天不光是带着人请来巡查，打废了驼帮伸过来的黑手。
还阻止了一桩恶心的阴谋。
对倪二这种人来说，贾珍的所行，简直是肮脏透顶！
“好了，你们滚吧。”
武二和鲁达喝斥声中，驼帮的人起身，彼此相扶，在数千人的嘘声中狼狈离开。
……
彩云，晴雯二人都是面红过耳，时不时看看贾环，然后欲言又止。
“你们俩做这样怪样子干什么？”贾环笑骂道：“有什么话直说便是了。”
“是，三爷……”彩云一脸乖巧的道：“刚刚的事，是真的么？”
贾环呵呵一声。
待身边的人稍少些，贾环才道：“当然是真的，要不然驼帮的几十个高手跑来演苦肉技，就为了秦钟千两银子的赌债？汤药费都不够！”
彩云和晴雯脸色怪异。
可能是想到贾珍色迷迷对着秦可卿的模样。
两女都是觉得有些反胃。
老爷们好色不稀奇。
但要么是贾赦那样拿钱买，省心省事。
要么就是贾琏那样，凭着身份和俊俏长相在外面偷。
和贾琏勾搭上的妇人还真不少，而且几乎全是自愿。
甚至，不太在意银钱。
不相信的……
研究一下贾琏长相便是了。
纯以长相来论，贾琏比宝玉漂亮太多了。
宝玉虽说是银盆大脸，但其实长的也不差，特别是青少年时，是标准的福相。
到了中年时会略有些尴尬，毕竟娃娃脸。
此外贾蓉等人也是追欢买笑，不在话下。
但公公打儿媳妇主意，利诱不成就是强逼，最后还给亲家做局陷害……
哪怕是贾家的丫鬟，心里想着替贾家人开脱，辩解，此时晴雯和彩云二人也无话可说。
而且，内心也是极为鄙夷宁府这位珍大爷。
什么玩意！
呸！
“最近这一阵子，我会下令关闭通往荣国府侧门的通道。”
贾环看看二女，笑道：“风口浪尖，咱们不必和东西二府绑的太深，咱们是咱们，两府是两府。你们刚刚也听到了，外头风评，贾家两府除了石狮子干净，此外没有一样是干净的。既然咱们是独住梅香花，也不缺那几个月钱，最近这段时间先独立门户再说。”
这也是贾环早有考虑的事。
贾母送婢女，赠月例，用的是阳谋，目的就是拉近贾环和荣国府的关系。
但贾环不想靠太近。
距离再近些，又得面临处理王夫人，宝玉，还有贾政关系的问题。
因为几次争产之事，贾环和贾环形同决裂，只是对外保留父子名份而已。
做到这种地步，贾环相当满意，怎么可能再度回头？
这一次可以说是局中局。
贾珍做局的同时，贾环也是设好了圈套等着贾珍钻进来。
除了针对贾珍，也趁机将和荣国府的关系拉远些。
除了摆脱猪队友的影响，也可令龙椅上的那位更放心用他。
一举多得。
“三爷做的对。”
彩云第一时间表示赞同。
身为女孩子，自是不想被那些肮脏之语涉及其中。
晴雯性子暴烈，但也是知道好歹的，也是点头赞同。
而此时，晴雯眼眸中对贾环的抗拒神色也变淡了许多。
贾环领着她出来的用意，晴雯也懂了。
市井民生，谋生不易。
不光是自身的劳心劳力。
还要应付来自官府，帮派，市井闲杂人员的压榨逼迫。
帮派收钱，摊贩反而高兴。
可想而知他们在此之前遭遇了什么。
晴雯这种从小就生活在贾家深宅的女孩子，哪经历过这些？
街角处，就有一大群的乞丐。
头发板结，面色蜡黄，身形瘦弱，甚至有几个明显在重病，躺卧在地，无人理会。
脏破的蓝边碗里放着各种乞讨来的剩饭，如同泔水，晴雯看一眼就是有想呕吐的感觉。
这其中有老人，有孩童。
乞丐流民，市井小贩，普通百姓，帮派，三教九流。
构成了真实的世界。
而不是贾家两府内的虚幻景象。
宝玉便是沉溺在其中，一直在富贵温柔乡里不肯面对现实。
等贾家虚幻的繁荣破灭，诸姐妹星散，宝玉又接受不了现实，选择抛弃一切，放弃责任，离家避世。
这固然是与其转世之人的性情经历有关，但也确实叫人齿冷。
晴雯随贾环走上一圈心里便是明白了。
眼前的一切才是真实。
自己之前确实是忘乎所以了。
眼前的三爷若是真的心狠，凭贾环的身份地位，强要了她，然后卖到青楼，她又能如何？
要知道晴雯这些丫鬟是有奴契的，除了不能肆意打杀之外，陪侍主人，随手转卖，这都是主人权力范围之内的事。
因为丫鬟，侍妾的待遇就是如此。
就算贾家待下人所谓厚道，不也有多起奴婢自杀之事？
“是奴婢有过错。”
晴雯认错了。
相比之前的倔强不服，现在身段柔软许多。
“嗯，我知道了。”
贾环点点头，没有打算立刻把晴雯转为大丫鬟。
且再熬熬。
宝玉宠坏的，在他这里得慢慢熬鹰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