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红?让姜姚始料不及事情,她成了永平侯府的“网红”娘子。
“正头娘子。”三小厮迎面走开,其中一人笑嘻嘻跟她打招呼,其余两人皆掩嘴偷笑。
姜姚捂额,害羞背过身去,她一战成名,侯府之人纷纷上秋水山房去“打卡”。她不愿意当猴子让人观摩。白日,她会在花园闲逛或是在澄怀撷秀小院中睡觉。对的,她在澄怀撷秀分到了一个大通铺。
两个提着篮子的丫头在花园窃窃私语,看见姜姚走了过来,纷纷背过身去,继续小声的蛐蛐。
一藕色纱裙的丫头噗嗤一下笑了,低声道:“那小溅蹄子要做正头娘子?这种欲擒故纵的把戏骗得了谁?”
青色粗布裙的丫头用眼神示意,食指摁在两唇之间上。那藕色纱裙的丫头不以为意,用上位者眼神瞥了姜姚一眼,冷笑道:“这种欲抬身价卖的婊子我见多了。”
姜姚本欲忍一忍,可污言秽语源源不断入了她的耳中。她大好青春,不是来永平侯府受气的。她与其他小娘子们可不同,她有赎身的资本,她撸起袖子缓缓朝着花园走去。
“烟驮姐姐,快走,夏荷来了?”青色粗布裙的丫头一脸惶恐,低着头,扯了扯同伴的衣裙。玉簟与玉墀伤痕累累模样还历历在目,玉簟那丫头甚至在床上躺了三日。
“怕她?”烟驮冷哼一声,扭着细腰,不屑一顾继续道:“这年头,要做正头娘子还不容易,给马房那个低贱的瘸子做正头娘子,我看合适。”
“烟驮姐姐,别说了。”粗布衣裙的丫头唯唯诺诺躲在烟驮身后。
“烟杪,你怕甚?她敢打人不成?”烟驮挺直腰杆,扶着鬓角,冷冷说道。
姜姚嗤笑,在她面前演着姐妹情深戏码?这桥段怎么似曾相识呢?喔,喔,喔,上一次她暴揍之人是玉簟与玉墀。她怒目圆瞪,这两丫头的衣饰有区别,她从中看出了端倪。烟驮,玲珑小巧,藕色衣裙,石榴花金簪子。烟杪,瘦弱干瘪,青色粗裙,银簪子。她俩皆是青丝垂髫。
“我当是谁呢?给马夫做娘子起码是正头娘子,可你确是一个无名无分的通房。”姜姚指着烟驮,大声嚷道。
“你,你胡说什么?”烟驮气急败坏,结结巴巴嚷道。
“啊?姐姐,你真上大爷的小院了?”烟杪捂着嘴,不可置信瞪大眼睛。大爷少子嗣,府中众人皆知。可这样无名无份委身他人,风险极高。
“胡说什么?”烟驮扯住烟杪的衣衫,眼神惶恐。
刚开始只是猜测,不曾想,诈出这么多干货。姜姚心满意足眯眼,撇嘴,意犹未尽转身离开。
“你走什么,小溅蹄子。”烟驮不甘示弱在姜姚身后大喊大叫。
姜姚朝她俩挥挥手,在花园里绕了一圈后方才钻进了澄怀撷秀中。澄怀撷秀之前是谢老太爷的书房,随着永平侯府人口日益增长,老太爷过世后,澄怀撷秀让大爷改成了府中姨娘与丫头的居住区域。
澄怀撷秀种植着大片的合欢花,正值花季,整个院子沉寂在粉色浪漫中。摆最好看pose,画张最美的画,这才是打卡的正确方式。
海棠树荫下,林姨娘斜倚藤榻,指尖捻着绣了一半的戏婴图帕子,贴身丫头玉觞正忙着剪纸,簸箕上全是五颜六色的剪纸,微风拂过,一片唰唰的声响。
“夏荷,忙什么呢?过来坐坐。”林姨娘慵懒坐直身子,午睡过后,她面颊坨红,百无聊赖招呼着姜姚。
玉觞站了起来,把绣墩上的针线盒搁在地上。她还不忘用拂尘扫灰。
林姨娘三十有余,乃大爷房中的姨娘。姜姚跟她算不上熟稔。今日不知为何,府中之人,个个上前招惹她。
“林姨娘安好。”姜姚莞尔,缓缓上前行礼。
林姨娘凝视着她,这小娘子确实生了一副好模样,她饶有兴趣说道:“夏荷,这几日,我一直在寻你。”
寻我?聊八卦吗?反正闲来无事,姜姚干脆扯上绣墩坐下,她倒要看看这林姨娘又闹什么幺蛾子。
“姨娘,寻我做甚?”姜姚抿着唇,皮笑肉不笑问道。与人打交道,她最有经验,大家皆是永平侯府中的仆人,没有利益冲突,君子之交最合适。
“夏荷,我听下人说,你独自从济州来此?”林姨娘疑惑不解问道。
姜姚缓缓点头,这是怀疑她的勇气与魄力吗?
“夏荷,这一路,你是走着来的吗?”林姨娘不可置信翻看着她的身体。玉觞也放下剪子,一脸好奇望着她。
走,怎么可能呢?这些深宅大院女子关注东西是戏本子,是传奇。姜姚信誓旦旦点头。戏本子,她最善于。她凑头过去,跟她俩绘声绘色描述着这一路的艰辛,勾勒出一幕幕九死一生的大场面。
林姨娘与玉觞皆唏嘘感叹。姜姚松了一口气,这说书先生的活计不是一般人能干的。
“玉觞,你在剪什么?”姜姚伸懒腰时踢对了簸箕。里面的剪纸非常奇怪,花花绿绿的剪纸下还放着数件白纸衣袍。
“大少爷早殇,侯府乃书香世家,正值科举之年。中元节将近,我略尽心意,为大少爷裁两身斓袍。”林姨娘怕姜姚害怕,赶忙解释道。
几个意思?姜姚愣神,什么叫科举之年。今年朝廷要举办科举吗?
姜姚张着大嘴,不可置信低喃道:“今年要举办科举吗?几月科举?”
“八月下旬。”玉觞连忙插嘴道。
姜姚懵了,她怎不知此事呢?去年,她与十二娘在贡院大赚折桂金。今年,这事得紧锣密鼓计划起来了。
“斓袍的样式如今风行于京城吗?”姜姚犹犹豫豫问道。这答案是肯定的,她做成衣的目的不就是为了大捞一笔吗?可答案如若是从深宅内院的仆妇口中说出。那这股流行风,她必须牢牢把握。
“蔚然成风,大爷这年龄,还特地让裁缝做了两身斓袍。”林姨娘捂嘴偷笑道。这斓袍最称少年郎。老爷一把年纪了,光图时髦,一身斓袍上身,不伦不类的。
蔚然成风?姜姚大喜。这回赚大发了。她拽住林姨娘的手,不断给其鞠躬行礼。
“夏荷,你发癔症了?”林姨娘试图扯回双手,阴风阵阵,后背一阵发凉,她微微转头,中元节将近,什么神魔鬼怪都跑出来了。
“林姨娘,忙完这阵,我定给你做好吃的。”姜姚说完,转身就跑。
“忙什么?夏荷,你究竟忙什么?”林姨娘哆哆嗦嗦抖动着身子,连连后退。
“林姨娘,你撞邪了吗?”玉觞一脸懵逼问道。
“回去,快回去,关紧门窗。撞邪之人可不是我。”林姨娘瞥了一眼满院子旺盛的合欢花。合欢蠲忿,萱草忘忧,大少爷的怨灵久久不曾消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