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欣欣轻哼了声,收回手,放下衣袖,靠在船舱上闭目养神,不知不觉她睡了过去。
“快到了!”
船老大轻轻叫了声,此时天还黑着,只有天上的星星,和远处的霓虹灯在闪烁。
骆欣欣被摇醒了,闻到了清新的雪松味,是盖在她身上的衣服,难怪越睡越暖和,睡得越来越沉。
“谢了。”
她将外套递了过去,心里有一点愧疚,刚才扎针确实狠了点。
“还有手帕。”
厉嵘接了外套。
骆欣欣有点迷茫,啥手帕?
“你脖子上。”
她伸手一扯,果然从脖子上扯下一块手帕,像给婴儿兜下巴一样垫着。
骆欣欣还了手帕,却见厉嵘用两根手指,轻轻地提着手帕的角,再对折,从头到尾都是一脸嫌弃,她看着看着就火了,咬着牙问:“你什么意思?”
她难道是什么很脏的人吗?
“你睡觉流口水,要不是垫了手帕,就流在我衣服上了。”厉嵘解释。
“你胡说八道,我睡觉从不流口水。”
骆欣欣坚决不承认,她这么美的人,怎么会流口水,狗男人一派胡言!
“你不仅流口水,还打呼噜。”
厉嵘从口袋里拿出手帕,提着一只角抖了几下,放在她面前,让她看手帕上的口水痕迹。
果然,手帕上确实有一块水印,在油灯下特别明显。
“流口水总比你尿床强!”
骆欣欣反唇相讥,心里在想,之前应该扎狠点儿,怎么没扎死这狗男人呢!
“胡说八道,我从不尿床,婴儿时期不算!”
厉嵘底气十足,他虽然是早产儿,可在阿奶的精心养护下,两岁后他就不怎么生病了,也不尿床,阿奶说他是全世界最好带的小孩。
骆欣欣冷笑了声,起身凑到他面前,低声问:“你十六岁没尿过床?也可能是十五岁,你好好想想!”
“绝对没有……”
厉嵘一说完,突然哑了,俊秀的脸涨得血红,他咬着牙理论:“那不是尿床,你懂个屁!”
“你洗床单裤头了没?洗了就是尿床了!”
骆欣欣特别理直气壮,她才不管是尿还是蛋白质,反正在她这边统一称为尿床。
见厉嵘羞窘交加的模样,她得意极了,小样儿,她可是多活了六十年的老前辈,和她斗输定了!
被怼得哑口无言的厉嵘,心里只后悔,刚刚他怎么不掐死这女人呢!
“到了!”
外面传来船老大的声音,船撞击了下,靠岸了。
骆欣欣先出了舱,但没站稳,摇晃了下,身后的厉嵘扶住了她。
“我送你们到这,祝你们日后顺顺利利,早生贵子。”
船老大笑呵呵地送出祝福。
“谢谢大叔,也祝你平安顺利,万事如意!”
骆欣欣给了剩下的钱,两人总共一千二百块,收费虽然贵一点,但质量有保证,而且船老大良心好,不会干黑心事。
“谢谢啊,我要回去了!”
船老大抹了把脸上的汗,准备回程,天快亮了,再不回去会被水警抓到。
很快,船便慢慢远去,变成一个小黑点,直至消失。
海浪声拍打在海滩上,带来一阵阵咸咸的潮湿,清晨的海边风很大,吹在身上挺冷,骆欣欣裹紧了衣服,四下查看环境。
看样子应该是个渔村,有点破落,和内陆的渔村没什么区别。
“先去租个房子,你那还有多少钱?”
骆欣欣吸了下鼻子,海滩边太冷了,得找个住的地方。
“都在这。”
厉嵘从口袋里拿出一把港币,大约五百来块,是来之前组织给的活动经费。
组织本来要多给些,但骆欣欣和厉嵘都拒绝了。
“我们去了那边能靠双手挣钱,国家的外汇就不要用了,能省一点是一点。”
骆欣欣说得真诚。
“我们要是挣得多,还能带一些港币回来,不管多少,也能给国家创收。”
厉嵘说得也很真诚。
两人的孝心有没有感天动地不知道,但肯定感动了组织,现在他们在组织眼里,都是实心眼的孝顺孩子,任务完成得怎样先不说,孩子的孝心绝对真真的。
所以,这两个孝顺孩子就轻装上阵了,两人加起来就五百块港币。
“先去吃饭,再租房,然后去找工作,顺便找迈克,一两个月后咱们再回去。”
骆欣欣打了个喷嚏,她现在急需一碗热腾腾的咸豆浆,再来一笼小笼包,也不知道港岛这边有没有咸豆浆。
前世她在老家时,只吃甜豆浆,去了沪城后,她第一次吃到咸豆浆,惊为天人,尤其是咸豆浆配小笼包,简直就是天仙配,天天吃都不会腻。
“行!”
厉嵘没意见,这次来港岛主要是玩,是他执行的最轻松的任务了。
“阿嚏……你衣服给我!”
骆欣欣又打了个喷嚏,理直气壮地要衣服。
“凭什么?”
厉嵘有点不愿意,他也冷。
“凭我是你对象,赶紧的!”
骆欣欣毫不客气地扯他身上的衣服,大男人阳气足,吹点风没啥。
厉嵘半推半就地脱了衣服,一阵风吹过来,他情不自禁抖了抖,看向骆欣欣身上的外套,那是他的。
“你不会肾虚吧?”
骆欣欣怀疑地打量他,一点风就受不了,明显是肾虚。
“你才阴虚!”
厉嵘立刻挺直背,还解开了衬衫衣领的扣子,敞开一大片脖颈,表现出一点都不冷的模样,阿爷说过,肾是男人的门面,就算太监都不会承认自己肾虚。
骆欣欣翻了个白眼,披着暖和的外套走在前面,后面是只穿了一件衬衫的厉嵘,清鼻水都快流出来了。
羊城温度高,他们从西北穿来的厚衣服根本穿不了,就寄存在了军区,等回去时再穿。
两人也没带行李,就一件外套和两件换洗衬衫,准备到了港岛后再买,没想到被清晨的海边冻了个透心凉。
天蒙蒙亮了,他们找了家面店,吃了一碗热乎乎的面,感觉舒服多了,骆欣欣和老板打听了下,三百块能在市区租到一间七八平方的房子,比船老大说的鸽子笼要好一些。
他们搭车去了市区,因为有南洋那边的身份证明,租房很顺利,经过骆欣欣的讨价还价,她只交了半个月租金。
房子在一栋老旧的大楼里,还有独立卫生间,比起那些挤公共厕所的鸽子笼,确实好很多。
“等赚到钱我们就搬去半山,和港督当邻居。”
骆欣欣豪气冲天地立flag。
“港督住在半山?”
厉嵘第一次来港岛,对这边不太了解。
“这边的达官贵人基本上住在半山,这地方还不错,离太平山近,还可以坐天星小轮去维多利亚港。”
骆欣欣推开窗户,外面都是高楼大厦,六十年代的港岛就已经很繁华了,街上有不少衣着时尚的年轻男女,还有不少金发碧眼的洋人。
远处是青绿的太平山,山不高,但据说是港岛的风水宝地,很多富豪和大官都住在山上。
她和房东打听过,天星小轮码头离得不远,头等舱二毫五仙,普通舱一毫,房东说以前头等舱只要两毫,四月份提的价,有不少人上街抗议,还死了人,但依然改变不了。
骆欣欣知道这件事,她还知道明年会有更惨烈的抗议,死伤人数也更多,这个时期的港岛还是腐国的殖民地,对华人的歧视是遍布各个行业,与其说是为了票价抗议,倒不如说是底层华人为了尊严和腐国统治者的对抗。
【港币一毫相当于一角钱,一仙是一分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