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
伯明翰臭名昭着的“黑色巷子”内。
数十名剃刀党的小头目围聚着韦博,好似找到了主心骨。
“韦博老大!你终于回来了!之前怎么都联系不到你,巴克老大被拉诺伊那狗日的抓了,现在下落不明,弟兄们现在人心惶惶!”
韦博伫立在人群当中,看着这群凶神恶煞的下属,感到了久违的放松。
他正是从黑帮当中一步步杀出,直至成为了组织内的二当家。
可当见到陆泽的时候,便已决定金盆洗手,重新跟随长官效命。
“我已经不做黑帮生意了…”
韦博并不想欺骗曾经的兄弟,他需要为长官杀出一条血路,自然不会再让这些人白白送死。
如若有选择,谁又不想安居乐业,勤勤恳恳跟随大势所趋当一个普通人。
可随着大战爆发,属于平凡的日子注定是回不去了。
小头目们眼神闪动,纷纷惊诧不已。
如果生意不干了,他们该怎么谋生?
“韦博老大,如果连你也不做,剃刀党真的就名存实亡了!其它势力会将我们的地盘吞并,兄弟们将再次回归居无定所的日子!”
剃刀党的老大名叫巴克·鲍尔斯,出生平民阶级,带领黑巷内无家可归的人在乱世谋生,堪称所有成员的再生父母。
当人生处于低谷,食不果腹的时候,有人愿意向你提供面包和水,恐怕没有人会拒绝效命。
韦博也是如此。
当时的他落魄至极,险些饿死街头,内心极度骄傲不愿意做违法犯罪的事情…
是巴克·鲍尔斯收留了他,提供舒适的庇护所,同所有兄弟们一同建立了羁绊。
韦博不是个无情的人。
他知道自己的一生遇到了两个贵人,一个叫巴克·鲍尔斯,现在生死不明,如果自己放任不管,大概率被遗忘在某个无人的监狱死去。
还有一个叫陆泽,就在离这不远的旅舍,只需要撒一点小谎,就可以完成拉出一支军队的诺言,让兄弟们成为他效忠的垫脚石。
其实不难抉择。
他痛苦地闭上眼,好想把在不列颠生活的记忆痕迹消除,让自己不会遇到所谓的巴克·鲍尔斯。
让那个仅怀有朴素愿望回家耕田的“恩人”,不再出现在脑海。
许久,韦博睁开眼,凝视着在场充满希冀的目光,感受到了气氛的压抑。
“我说,我不干黑帮生意了。”
顷刻间人头攒动,人们都不相信曾经最为推崇巴克的组织二把手,居然会首先退出!
心中断然有无尽的怒火,可更多的还是无奈。
剃刀党谨记老大巴克的教诲,不欺压平民,只劫富济贫。
所谓的黑帮生意,大多都是贩卖枪支走私农作物,打断上层人对粮食的垄断,分发给底层人武器。
如果陆泽在此,肯定要感慨一句好一个“西方梁山好汉”,怪不得能笼络当地的民心发展到数千人的规模。
有人狠狠咬牙:“即便这样,我们也会找到巴克老大!兄弟们绝不能饿死!”
当头目们准备愤愤离场的时候,韦博说出了一个承诺。
“我会救巴克老大,但不是现在…我还有更伟大的使命,远比我个人的生命和理念还要重要无数倍的使命。需要你们召集所有弟兄,随我去共同完成!”
“你妄想!我们现在饭都吃不上,温饱都是问题,高昂的农业税已经超出了当地所有底层人的负担!你知道一斤粮食要多少钱吗?足足15便士!这是一年前的十倍!!”
说话的是一个青年,凭借对组织观念的认同,以及敢打敢拼的性格,很快坐上了内部的关键职位。
可组织即将分崩离析,那他所做的一切还有什么意义?
韦博并没有恼怒,只是盯着青年呢喃:“维尔斯,该结束这场闹剧了…”
“闹剧?你竟然把兄弟们联合起来的组织称为一场闹剧?如果巴克老大回来,绝对会让你体验刑罚,你个混蛋!”
维尔斯怒火中烧,信仰破碎导致情绪崩溃,声嘶力竭地呐喊。
头目们平日里碍于韦博的威望,并不敢展现不满,一旦有人带头很快成为了口诛笔伐。
“巴克老大像亲弟弟一样对待你,而你竟然只想着分化兄弟们的团结,将我们推向你口口声声的使命!”
“对啊对啊!韦博早已不是曾经的他了,我还听闻他来自德意志,是一个纯血日耳曼人!”
“一个外来的日耳曼人怎么能够体会凯尔特人血脉的真谛…”
如此一幕似曾相识,甚至让韦博一阵恍惚。
隐约间,他瞧见了一道熟悉的身影伫立在被世人唾弃的阴暗角落,迈着坚定的步伐一步一步向着登神阶梯而去,直至——
加冕为王。
刺啦——
黑巷两旁的玻璃轰然破碎,一大堆举枪的士兵从房屋内探出头,很显然,这是一次警告。
鲍尔脸色阴沉地站立在巷子口,面庞阴郁至极。
头顶的阳光照射不到属于这里的黑暗,仅剩的光明被健硕的躯体遮挡。
他压抑着暴怒,强忍怒火倾泄心中的不满:“这就是你所谓的为长官拉来一支军队?我看像是死灰复燃,为叛逃做准备。”
韦博皱了皱眉:“我说过了我的衷心不必怀疑,我对陛下的信仰超乎你们所有人的想象…”
砰——
鲍尔露出狰狞的笑容,横穿眉骨的刀疤将他的气质塑造成一个杀神,一步一杀人。
他手举冒着白烟的左轮,轻轻将烟雾吹散,随之一个不幸被击中的小头目猛然倒地,激发了空气当中的惊恐氛围。
一时间,剃刀党的骨干们四散而逃,可出路早已被士兵堵死。
属于他们的命运,当鲍尔降临开始,便已注定。
韦博深深叹息一口气,他没有解释原因,属于个人的骄傲让他无法低下头颅,向着曾经家人一般的兄弟,诉说苦闷。
鲍尔踏步前来,甚至能感受到气息扑打在两人脸上,带来一阵灼热。
他笑了,把玩着左轮:“你还有什么要解释的吗?”
韦博仿佛认命了一般,自从加入黑帮起,他早预料到这一天了。
敞开双手,拥抱未来,就像儿时期望穹顶之上的星空…
此刻对于故乡的思念大于了一切。
他说:“我家的麦子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