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陈有些后悔,早知道昨晚多叫几个人一起喝酒就好了。
之前他看新闻,一个男的喝酒喝死了,酒桌上的只要跟他喝过酒的都得赔钱,好像一共赔了好几十万。
那样的话,孩子的学费就有着落了,老婆还能赚一笔,也算没白跟自己半辈子。
不过自己的老婆不是那样没羞没臊的人,不可能拉下脸去讹别人钱的。
家里现在还欠着一屁股债,自己就这么死了,这个家可怎么办呢?
老陈胡思乱想着,他越想越怕。
“老板娘,今天是几号?”
“20号吧,”
“是哪一年?几月”
“你这孩子过傻了?90年六月。”
1990年的6月20号,陈大明看到了小卖部里面的挂历,那是90年代特有的老式泳装美女挂历。
上面的日期写着清清楚楚的1990年,他看到对面墙上的标语写着“迎接亚运”。
还有路边的大喇叭里传来的《亚洲雄风》。
所有这一切都告诉他,他现在来到的时代是1990年。
老陈无法像其他穿越者那样,轻松愉快的就接受了自己穿越的事实。
他还不愿舍弃以前的生活,尽管他的日子过的一团糟,但是他仍旧挂念着家里的老婆和女儿。
他失魂落魄的离开小卖店,喃喃自语的说道,“我现在不是老陈,我是陈大明了。”
老陈的世界是在2025年,而现在这个世界是1990年,现在的陈大明刚刚15岁。
陈大明凭着记忆寻找着回家的路,他已经有30年没有回来过这里了。
这里的街道,房子,人,所有的一切还都是老样子。
唯一不同的只有他自己。
为什么偏偏回到了这一天呢?1990年的6月20日。
他用力的回想着。
猛然间他想起了这个日子,他的父亲陈建国就是在这一天出事儿的。
陈大明的父母都是国营麻纺厂的职工,他们赶上了国内第1批下岗潮,并且是父母一起下岗。
那个时候还没有下岗这个词,有的地方叫停薪留职,有的叫厂内待业。
原本上头规定的是夫妻两个只下岗一个,并且每一个下岗的都有一笔安置费用。
按他父母的工龄来算,每人能得到近2000块钱的安置款。
在那时候2000块钱对他们来说也是一笔巨款了,有了这些钱,最起码他们能撑过一两年的过渡期。
然而厂里却没有执行相关的政策,他的父母因为没给上边送礼,便一起被下岗,安置费也一分没拿到。
一直到好多年以后人们才得知,他们的安置费都被一个女人给贪污了。
这个女人就是卢桂珍。
然而在当时,下岗的人们却并不知道真相,也不知道国家有补助款一说。
没有任何提前通知,突然有一天,人们去上班的时候被拦在了厂子大门外面,不再让他们进了。
那个年代跟现在不一样,人们对于信息的获知渠道是闭塞的。
很多人一辈子都没出过县城,他们十六七岁就进工厂,除了做工什么都不会,失去了工作就完全没了生活来源。
后来最艰难的时候,陈大明的母亲丁慧芳甚至拿着袋子去菜市场捡菜叶。
最后人们实在是走投无路,陈大明的父亲陈建国带领着大家去找工厂讨要说法。
当时就是这个卢桂珍掌管着这个厂子,90年代的东北黑社会十分猖獗,这个女人和当地的黑老大有所牵连。
在工厂门口,陈建国带着几十个工友拉出了条幅,上面写着“我们要工作,我们要吃饭。”
卢桂珍勾结黑恶势力拉了整整一车人过去,这些人都是地痞流氓。
当时聚集讨要说法的只有几十人,他们都是老实巴交的工人,哪里是这帮恶霸流氓的对手。
有两人当场被打死,其中一个就是陈大明的父亲,其余的那些人大多都受了伤。
而这件事一直到最后也没给个说法,警察说他们属于打架互殴,现场人多太过混乱找不到谁行凶的。
在那个年代,社会治安极其混乱,就这个几十万人口的小县城来说,每个月都要发生十几起命案。
所有这些事情都是在多年以后,卢桂珍落网,被判了死缓以后才被众人得知的。
这个女人一直到20年以后,才东窗事发。
那年应该是2010年左右,他还是在新闻上看到的这条消息。
媒体上公布了卢桂珍的一系列罪行,其中就包括在90年贪污大洲县麻纺厂职工的安置费。
得知她被抓的时候,当年那些下岗职工的家庭有一些当街放起了炮竹,人们奔走相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