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陌都懵了。
这位主儿真是个狠人,一来就要杀人祭旗。
“传令?传谁的令?”他茫然地问了一句。
崔姒回头睨了他一眼:“到底你是将军还是我是将军?”
沈陌心道:您还知道我是将军呢,我还以为您是。
不过他也有疑惑:“杀十个够吗?要不再多加一些?”
“够了。”崔姒手指绕着路边的一根草,“若是只杀十人,自然是没什么用处,但一日杀十人,震慑力就大有不同了。”
“一日十人,十日百人,一个月便是三百人,若是耗上百日,那就是一千人了。”
“而他们每日琢磨着,不开城门的话,今日该是谁人上城楼送死。”
“从今日起,便传之天下,说朝廷不守信义,出尔反尔,北燕军怒,一日杀十人。
朝廷一日不开门,便一直杀到开为止。
而朝廷死去将士,也是死在了朝廷背信弃义之下。”
沈陌被她说一阵血气激荡。
可以想象那时重山城之中的人何等惶惶恐惧,而天下诸君,又如何被北燕的强横的手段震慑。
最后,还将自己摘干净了,都是你们背信弃义不开门,我北燕可没错。
不过沈陌还有疑问:“那如果没有人上城楼呢?该怎么杀?”
“没有人上城楼,那就攻城。”崔姒睨了他一眼,怀疑他这将军是不是不将脑子算在内的,“有人守城就杀人,无人守城就攻城。”
还要我教你吗?
沈陌连连点头:“末将这就去命弓箭手准备。”
崔姒点点头,然后跟着沈陌王小重山营地走去。
小重山营地与重山城隔了两道山峰,又藏掖在一处小山峰之后的平地上。
崔姒等人到来的时候,还遇见了不少巡逻的将士,走到山峰前来遇见了去骚扰重山城回来的徐大智。
“崔三!”
“老徐!”
徐大智拍着崔景的肩膀,十分的激动:“哎呀崔三,你可算是回来了,重山城那些人龟缩着不开门,明日你同我一起去,将那些缩头乌龟骂得跳出来不可。”
“要我说,军师还犹豫什么,直接攻城就是了,咱们又不怕死,大不了十几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崔景咳了一声:“你瞎说什么,我怎么会骂人。”
让我在我家小妹面前留点形象吧。
“你怎么......”徐大智说到一半,这才注意到与江辞年走在一起的崔姒,惊疑道,“你便是崔六娘?”
崔姒点头:“正是,徐将军,久闻大名。”
徐大智打量了她一番,心道不也是两只眼睛一张嘴嘛,也没见有什么特别的,主上怎么就惦记着。
沈陌拽了他一下,将他拉过去,将方才崔姒让北燕军一日杀十人,杀到重山城开门为止的事情告知。
徐大智脸色都变了,看向崔姒的目光都敬佩了许多。
嘶!这哪里是什么闺阁女子啊,简直是个女煞星!
“我也久闻崔娘子大名,崔娘子,快快里面请,里面请,军营之地,太过简陋,还请见谅。”
“无妨,我来此,也不是享福的。”
一行人往营地里走去,徐大智派遣了一个将士去禀报上官桐,然后直接将人带去了燕行川的营帐。
几人刚到,上官桐就来了。
上官桐见了崔姒,眼睛一亮:“崔娘子可算是来了,这一路可太平?”
“遇见几个宵小,倒是没什么影响。”崔姒行了个礼,“见过上官先生。”
“崔娘子无需多礼,你这是要折煞老夫我啊。”上官桐不敢受她的礼,然后带着众人去看燕行川。
燕行川这会儿正躺在一方床榻上,人似乎瘦了许多,脸色白中隐隐带黑,额上也满是汗水。
崔姒站在边上看着,一时间心中有说不出的复杂。
江辞年见他脸色不对,上前去把脉,然后道:“是第二重毒发了,该解第二次毒了,让人准备烧水。”
江辞年把脉完,便走到一边的书案边,取了纸笔开始写药方。
崔姒又看了燕行川一眼,正准备过去书案那边,却听见他突然出声。
“六娘......”
顿时,所有人的目光都投了过来。
江辞年下笔的手一顿,末了,垂了垂眼帘,继续往下写。
崔姒转头看了看,见燕行川人仍旧昏迷不醒,双目禁闭,额上满是汗,也不知陷在什么梦境当中。
沈陌咳了一声,然后道:“要不,六娘子便留下来照顾主上,眼下这营地里也没什么侍女,将士们也粗手粗脚的,恐怕照顾不好。”
这可真的是燕行川的好小弟,时时刻刻为主上着想。
崔姒睨了他一眼:“你当着江先生的面说这话,也不怕江先生在药里多加几味,然后直接送你家主上归西吗?”
就算是挖墙脚也不是这样挖的,真的当人家不存在啊,而且现在还有求于人。
崔姒觉得自己在态度上应该有所明确:“我此次前来,并非要与他有什么牵扯,而是有几句话要骂他一顿,让他别总是不将自己的命当一回事。”
“至于旁的,便不要再提,既然营地的将士照顾不好主上.....”崔姒扫了他一眼,似是在说‘你们怎么这么废物’,然后喊了一声,“松绿。”
“婢子在。”
“你便留在此处,好生照顾好主上。”
“是。”
沈陌看了江辞年一眼,正好碰见对方也将目光投过来,目光还隐隐有些发凉,顿时不敢再提了。
再提,人家江神医真的要送他们主上归西了。
上官桐笑了笑:“听闻崔娘子对重山关之事有些好奇,不如我们前面营帐坐坐,仔细说一说,也不打扰江先生给主上解毒了。”
崔姒点头:“我也正有此意,上官先生请。”
“崔娘子请。”
两人一前一后往外走去,崔景和徐大智赶紧跟上。
沈陌想了想,又看了一眼江辞年,心中顿生警惕,拉过一张椅子在书案边上坐下来,直接不走了。
江辞年懒得搭理他。
两份药方很快就写好,一份是用来熬药浴,一份是要内服祛毒。
江辞年将药方丢在沈陌面前:“要不要找人看一看我有没有下毒?”
沈陌:“......”
“不必了。”
此时此刻,他想的是,为何我的名字不叫‘沉默’呢?
这样就可以保持沉默了。
唉!
千万别得罪大夫,有时候确实挺怪吓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