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三年,厂里效益不太好。
厂里养不活太多人,只能劝退部分工人。
除了技术工种和领导班子,维持厂子正常运转,其余员工统统辞退。
当时的刘曙光只是厂里的临时工。
他求到唐卫民面前,“唐主任,我不要工资,只要厂里给口饭吃就行。”
起初,唐卫民并未答应。
若是他开了这个口子,让其他被辞退的工人如何心平气和?
刘曙光被厂里辞退后,一家三口没有去处,在厂子不远处支了个棚子。
饿了,去海边捕鱼抓海鲜,渴了,去厂里讨口水喝。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一个月。
灾害日渐严重,辞退的工人生活困难,回厂里闹事。
刘曙光同唐卫民等人,拼死护住厂里设备。
他为此受了不轻的伤,无法再去海边捕鱼贴补家用。
唐卫民为其求情,让他留在厂里当个门卫,避免闹事再次发生。
从那之后,刘曙光为感谢唐卫民,经常往唐家跑,一来二去熟悉了。
唐卫民看出他对铆接感兴趣,有意带在身边培养。
刘曙光为感谢唐卫民的倾囊相授,认他做了师父。
时间久了,刘曙光挤走唐卫民成了车间主任,唐卫民去了保卫科。
唐卫民说起往事,脸上看不出表情,“教会徒弟饿死师父,干我们这一行常有的事儿。”
苏鸢觉得不可思议,“那也不能如此赶尽杀绝,几次三番弄走您的分房名额。”
唐卫民缓慢地眨了眨眼,长叹一口气,“他气愤当年比我年纪大,低三下四求到我前,仍旧被我拒绝,情有可原。”
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往事,唐卫民不愿多说,提醒苏鸢道:
“何金忠和刘曙光是亲戚关系,你要小心他们,隋锋几人定会闹幺蛾子。”
苏鸢从唐家出来,径直回了家。
黎星回忙着新兵训练,脚不沾地,回家的时间都没有。
苏菲已经做好饭菜等着了,“姐,刚才洪英嫂子来找你,看你不在回去了。”
苏鸢洗手后甩了甩,“我去看看,你先吃。”
她刚走出门口,洪英脚步匆匆而来,“苏鸢,我有事同你商量。”
“你想不想进女炮班?”
苏鸢有些懵,“女炮班要招新人?”
“不是,”洪英摇摇头,神情郁郁,“我想让你接我的班。”
苏鸢更不理解了,“你不是干得好好的吗?”
“我刚生完孩子,身体没恢复好,精力大不如前。”洪英说起这些,无力感充斥全身。
她扶着水缸沿在台阶上坐下,“女炮班集训在即,我不能因为一己之私耽误训练。”
这段时间,她同秦浩数次干仗,心力交瘁。
她思虑再三,决定退出女炮班。
家人之间相互继承是女炮班的传统。
洪英过滤一遍身边之人,认为苏鸢是最合适的人选。
以苏鸢的才能,定会让女炮班到达一个新的高度。
苏鸢凝眉思索片刻,拒绝了,“嫂子,我刚升任造船厂保卫科科长,接下来的一段时间会非常忙。”
隋锋几人还等着她收拾呢。
洪英遗憾离开。
两姐妹坐在饭桌旁吃饭,苏菲说起从大丫那里听来的消息。
李燕再不敢随意打骂大丫。
大丫班上新转来一名男同学,家庭条件不好,每天穿衣脏兮兮。
“李燕有意引导班上同学,若是贺北辰不洗澡,大家都不跟他玩了。”
苏鸢夹菜的手微顿,双目微微眯起,发出骇人的光芒。
脑海中不堪的回忆一闪而过。
“贺北辰被孤立了。”苏鸢语气肯定。
十岁左右的孩子,人格不完全,尚不具备明辨是非的能力。
老师无意中的一句话,却成了同学们排挤他人的‘正当理由’。
校园暴力也因此产生。
“嗯,”苏菲半天没夹一筷子菜,“庄彦庆和大宝带头孤立贺北辰。”
这样的话题总是沉重的,
两姐妹顿时没了胃口。
对于这样的情况,苏鸢有心无力。
她帮了大丫,又出现贺北辰,还会有二丫,三丫……
只有解决李燕这个源头,才能杜绝类似的事情发生。
希望李燕安分守己,不要做的太过分,
否则,这个海岛真容不下她了。
三月底的海岛已经开始回暖,晚上睡觉早已不用烧炕。
苏鸢系睡衣扣子时,有了新的发现
——一个冬天过去,她好像又开始发育了,胸前的小馒头有向大水蜜桃发展的趋势。
苏鸢低头看去,裤腿似乎也短了那么一丢丢。
因为这点意外发现,苏鸢一夜好眠。
她起了个大早,拿上从苏菲那里借来的纸笔,骑上侉子,风驰电掣赶往造船厂。
隋锋几人早早等在厂子门口。
石松探出头去,不知道看了多少次路口的方向,“锋哥,苏鸢那小娘皮怎么还不来?”
“她不会是知道我们要整她,不敢来了吧?”
隋锋瞅着他乌黑的眼圈,没眼看,“现在还不到上班的时间。”
“突突突”
摩托车的声音由远及近。
很快,苏鸢骑着摩托车的身影出现在众人视野中。
石松招招手,“来了来了。”
其他保卫员纷纷从拐角处走出,站到显眼的位置。
“嗖!”
摩托车贴着他们快速驶过。
石松呼吸着飞扬的尘土,愤然道:“哥几个大活人站在这里,她没看到?什么眼神?”
“嘶——!”
摩托车长时间摩擦地面的声音响起。
苏鸢控制着侉子来了个漂亮的甩尾,调转方向,加大油门直冲隋锋几人而来。
五米!
三米!
一米!
距离越来越近,不过一寸有余时,
石松吓得后退一步跌坐在地。
隋锋一动不动,瞳孔放大,额头上冒出细密的汗水。
“吱!”
紧急刹车,轮胎突然抱死与地面摩擦,发出短促尖锐的声响。
车身因巨大惯性剧烈前倾。
苏鸢仰首看着几人,神态睥睨,“怎么?想逃工?”
石松呲溜起身,拍打着屁股上的尘土,好似喷火的恐龙,“我还就逃工了,怎么着?”
苏鸢站到摩托车上,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迟到早退,一律算旷工,扣钱。”
说到工资,石松的气焰消了很多,底气不是很足地说:“扣就扣,我有钱,随便扣。”
“呵!”苏鸢发出意味不明的声音,发动侉子,加大油门,
“轰——”
“轰——”
烟筒拍出大量浓烟后,苏鸢方才驾驶侉子进厂,
“你们怎么闹,我不管,一旦做出对厂子不利的事情,立刻开除!”
留隋锋等人在摩托车尾气中,怀疑人生。
石松望着苏鸢的背影目瞪口呆,“她,她就这么走了?”
他们这么多人旷工,保卫科如何维持正常运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