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几天,李燕的前婆婆耿婆子上岛了。
她见到李燕现任婆婆丁婆子的当天,打起来了。
耿婆子指责丁政委养自己的老母亲就算了,竟然还养自己兄弟的孩子。
逼着丁政委将弟弟家的孩子送走。
丁婆子不干了,指着耿婆子破口大骂,“老东西,你一个前婆婆,八竿子打不着的外人凭什么管我家的事?”
“给老婆子我滚出去!”
从此后,丁家两天一小吵,三天一大吵,没有消停的时候。
李燕有心从中说和两句,不知道哪句话惹恼了耿婆子。
耿婆子也不是好惹的,直接揭破李燕伪装出来的高学子假象
――不过是上过几年学,为了前途爬男人床的小人。
原来,当年李燕为了摆脱地里刨食的命运,不愿嫁给农民,赖上了回家探亲的耿望。
随军后,她凭自己本事考上了小学教师,彻底改变了自己的命运。
那天起,李燕立刻从人人尊敬的老师,变成过街老鼠。
桑梅说得口干舌燥,抱起水杯猛灌水。
苏鸢则听的眉头紧皱,夹菜的筷子越来越慢,“大丫呢?”
桑梅疑惑道:“大丫是谁?”
丁家人吵翻了天,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苦衷,却都忽略了大丫。
“没什么。”苏鸢不再多说,而是快速地往嘴里塞着食物。
她越吃越快,直到来不及咽下去,全部吐出来。
桑梅吓坏了,一边为苏鸢拍背,一边为苏鸢递水,“你怎么了?我以后再也不八卦了。”
终于止住呕吐,苏鸢红着眼眶笑着说:“我很羡慕你,你有很疼你的爸爸妈妈。”
不会重男轻女,没有为了拼个男孩,生一堆姊妹,更没有丢掉她,不要她。
桑梅听说过‘苏鸢’的家庭情况,父亲害死了妈妈和外公,被苏鸢亲手送进了监狱。
她心疼地抱住苏鸢,“我爸妈就是你爸妈。”
“苏鸢我跟你说,多亏了你,我现在有单独的房间了。”
“你上完中班太晚了,干脆去我家睡,我的房间里摆放了两张床,其中一张是你的。”
“棉被也是新的,睡着可暖和了。”
苏鸢担心大丫,拒绝了。
然而,当苏鸢晚上下班回到家,大丫却再也没蜷缩在门口等着她。
马上全军大比武,黎星回又忙了起来。
夫妻俩已经好多天没坐在一起吃顿饭了,每天匆匆说上几句话,各忙各的。
连着几天,苏鸢都在思考
――大丫的事情应该怎么办?
直到苏畅和苏菲回到海岛,苏鸢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
她可以为大丫出头,却治标不治本,改变不了大丫的处境。
明天就要出发去京市了,苏鸢提前下班回家做准备。
她骑上侉子回家,远远看到大丫小小的身板,提着水桶脚步踉跄地往家走。
大丫发现了苏鸢的摩托车,不仅没打招呼,还加快了脚步。
水桶摇晃太剧烈,碰到小腿,疼得大丫摔倒在地。
苏鸢从中看出蹊跷。
她停下车,冲上去拉开大丫的衣服,看到触目惊心地伤口,
苏鸢只觉一股怒气在胸口翻涌,“苏曼,谁打的。”
大丫不吭声。
苏鸢想发火,看到那一身伤口,最终不忍心。
她一脚踢倒水桶,拉着大丫坐上侉子,直奔庄政委家。
“高干事在家吗?”
今天是周末,庄彦庆那小子在家。
他噔噔噔跑出来,见到苏鸢后,站直身体乖乖问好,“苏婶子好。”
苏鸢跳下车,露出身后的大丫。
庄彦庆立刻指着大丫告状,“苏婶子,丁曼逃学,很多天没去学校上课了。”
大丫垂着头,一言不发。
苏鸢揉了揉大丫的头,让她放松下来,转头问庄彦庆,“去把你妈妈找来。”
“若是一个小时后,我没见到你妈妈,我放把火烧了你家。”
庄彦庆吓得兔子似的窜出去,“我马上去,您等着。”
高勤气喘吁吁跑回家,“苏鸢!你简直无法无天。”
“房子是说烧就能烧的吗?反了天了你……”
苏鸢什么也没说,一手捂着庄彦庆的眼睛,一手掀开大丫的衣服,露出遍布青紫的伤口。
高勤眼睛一酸,话都说不利索了,“这,这,这是怎么弄得?”
“怎么了?怎么了?”庄彦庆挣扎着想看时,
苏鸢松开手,面无表情地说:“丁家人打的。”
高勤心疼地轻轻拥住大丫,红着眼眶咒骂道:“这些天杀的,畜生!他们怎么下得去手。”
六月天,阳光充足,照在人身上暖暖的。
一股寒意自苏鸢心底蔓延,汗毛根根立起,无力感充斥着全身。
她缓缓蹲下身,“高干事,我带大丫过来,就是想问问军里有没有什么说法?”
高勤沉吟道:“我们会上门对丁家人进行思想教育,杜绝类似的事情再次发生。”
苏鸢仰起头,闭上眼,整张脸沐浴在阳光下,“你我都清楚,不可能杜绝。”
只要大丫在丁家一天,类似的事情绝对会再次上演。
高勤面露难色,“他们毕竟是大丫的家人,以后还要生活在一起……”
这些苏鸢又岂会不清楚。
她直接打断高勤,说出这几天考虑的结果,“我养她。”
高勤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你说什么?”
苏鸢起身走到大丫面前站定,认真地看着大丫说道:“我愿意收养你,你愿意来我家生活吗?”
她懂那晚大丫的沉默,懂大丫阻止她点燃煤油灯的用意,更懂大丫第二天的不辞而别。
大丫扑倒苏鸢怀里嚎啕大哭,“呜呜呜……”
沉闷压抑的哭声,听的人心里酸涩不已。
大丫哭的上气不接下气,“耿奶奶来我家后,他们让我住到柴房。”
她不愿意再喊李燕和丁友亮爸爸妈妈。
“家里所有的活我都干了,为什么不让我上学?”
“他们吵架了,就打我出气,轮着打,鸢姐,我喊疼了。”
“他们却像听不见一样,一直打一直打,只因为我是女孩。”
“女孩就不是他们的孩子了吗?”
“为什么呀?”
是啊!为什么呢?
前世,这个问题她疑惑了三十多年,直到死的那一刻也没想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