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烟诧异的看了一眼张建国,脸上布满了惊讶之色。
她像是受惊的小鸟一样,把张建国拉到一边,低声说道:
“建国,你知道拉电线得花多少钱吗?还有以后每个月的电费?”
“知道啊,两家加起来拉电线得三四十元,每个月电费估计一两元吧?”
“你知道还要扯电线!”
“嫂子,羊油灯的光跟黄豆粒一样,你做针线活眼睛都要熬瞎啦。咱把电线一拉,晚上就跟白天一样,亮亮堂堂。”
柳烟不想拉电线那是假的,怕花钱那是真的。
每次看到别人家晚上点电灯,就心里痒得慌。
她识文断字,每天白天不是忙着地里的活就是伺候白清明,晚上干完针线活想读读书,但眼睛熬的一个字儿都看不清。
所以,听张建国这么一说,心里也是暖洋洋的。
“建国,那咱省着点用。”
“哎呀,拉了电线就要用,不然更浪费,嫂子,你听我的!”
张建国说完就掏出兜里的大前门,给两个电工师傅一人散了一支,正好王长贵也赶了过来,看着大前门,嘿嘿一笑,夹到耳朵上。
“哟,大前门,建国,你小子发达了啊?”
“嘿,还不是托长贵叔的福,把咱屯管得井井有条,咱才能放心的上山寻点零票子。”
“哎呀,你就别给我戴高帽啦。对了建国,你们两家的情况我也了解,走一个电表就完了,省的多买一个。”
看来是刚刚那根大前门起了作用,王长贵竟然主动帮张建国省钱。
一个电表十五元,可就相当于省了十几斤猪肉。
“行,那电表就装我家那头,从电表后头走线过来。”
“那我跟电工打个招呼。”
电工很显然也经常碰到类似的情况,但一般都是父母兄弟之间为了省钱,共用一个电表。
而电费则是按照各自的电灯泡瓦数进行简单的折算。
这也是在电表没有普及之前,农村收电费的方式。
但东北作为全国经济发展的领头羊,电表也逐渐普及。
每个月电工挨家挨户的抄表,开单子收钱。
忙活了半个小时,两家电线都拉好了。
“建国,灯泡怎么装?”
“外屋装40瓦的,其他屋子都装25瓦的。”
柳烟一听连外屋都要装,心里又开始心疼钱。
“建国,外屋就不用了,点个洋油灯就行。另外不用这么大的灯泡,够用就行。”
“哎呀,嫂子,既然装,咱就要装好的、装亮的,要是装完之后亮度不够,再去买新的,那不更浪费钱?”
张建国说完就朝王长贵和电工说道:
“按我说的来,谢谢啦!”
柳烟见拗不过他,便从屋内把水果糖拿出来,给两个电工师傅和王长贵一人三颗。
王长贵舍不得吃,把水果糖揣到兜里,笑呵呵的说道:
“牙疼,吃不了这玩意。”
“哈哈,长贵叔,你这是拿回去给婶子吃吧?”
王长贵是出了名的疼老婆,无论是出去坐席还是吃请,什么好玩意都往兜里揣,自己个儿干坐着傻乐。
柳烟见状也心思活泛的又抓了两颗塞到王长贵的手里。
“给长贵叔添麻烦啦。”
“哈哈,小事小事。这也算你们俩的喜糖啦,清明这孩子只能说没这个福气,你们就踏踏实实过日子,别管别人咋说,有事找长贵叔。”
柳烟臊个大红脸,倒是张建国立马轻快的应声道:
“唉!好嘞!”
而此时,炕上的白清明嘴里也含着一块水果糖,脸上两行热泪划过。
晚上,张建国把自己屋里的一大碗炸五花肉端到白清明的外屋,又拎了五斤米、五斤面。
以后他免不了在白家吃饭,所以交点粮食也是应该的。
柳烟扯了一把蒜苗,炒了个蒜苗五花肉,蒸了一锅大米饭,端到炕上。
看着灯火通明的屋子,柳烟是打心眼里高兴。
“清明,以后晚上要是想小解,咱就不用摸黑啦。用手一拉灯炮绳,就跟大白天一样。”
“唉,是呀。不过电咱也不能糟蹋,人不在的时候就闭灯,能看的着咱也别开灯。”
柳烟频频点头。
张建国看着白清明和柳烟想着法的省钱,也跟着笑了起来。
“白大哥,嫂子,钱这么省也省不出来多少,咱该用就用,有我在,不用怕。”
张建国现在就是他们两口子的定海神针,有他在,这个家就垮不了。
“对了白大哥,今天你喝完山泉水感觉怎么样?”
“嗯,精神头好多了。”
“行嘞,那我以后每天上山给你装一瓶。”
“建国,太麻烦了吧?”
“不麻烦,你要是能早点好起来,嫂子也能松快一点。”
白清明鼻子一酸。
要是搁其他拉帮套的,没盼着他早点死就不错了,还想着法的把他治好?
白清明打定主意,如果有朝一日他能康复,就一走了之。
算是还了张建国和柳烟的恩情。
“建国,吃饭!”
张建国就着油汪汪的蒜苗炒肉,吃的满头大汗。
打了个饱嗝,满意的回家躺着。
第二天一大早,张建国喝了一碗小米粥就背着背篓,挎着猎枪直奔王长贵的家。
王一水也破天荒的起了个大早,在院子门口等着。
“鹰牌猎枪?建国哥,这是你新买的?”
张建国说完就把背上把猎枪取下来,放到王一水的手里。
“嗯,从老猎户手里买的!咋样,威风吧?”
“太好看了,待会给我试试呗?”
“行啊!”
两人正聊着,王长贵就从院子里探出半颗脑袋,一看王一水手里拿着猎枪,心就提到嗓子眼。
“建国,不是不进山吗?”
“长贵叔,确实不进山,我们俩就去阳清河边走一走,打点野鸭子。”
张建国说完就把兜里的鸟枪弹亮了亮,让王长贵放下心。
“哦,那就好!一水,你可得听你建国哥的话。”
“得嘞!”
王一水说完就准备往阳清河边跑。
“一水,你准备空手去啊?”
“啊?要不我把我爹的鸟铳带上?”
“那倒不用,你带个麻袋吧,不然待会咱的猎物往哪装?”
“哦哦,对!差点把这茬给忘了。”
王长贵见王一水撒丫子往院子里跑,摇了摇头,说道:
“这小子啥时候能跟你一样沉稳就好啦。”
张建国心里想了想,这可是他六七十年的沉淀,要是跟王一水一样,那还要不要人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