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建国快步走上前,一把将躲在人堆里看热闹的潘巧云揪了出来。
“潘巧云,这事儿跟你脱不了干系吧?”
潘巧云像是小鸡仔一样被张建国拎在手里,眼神躲闪,但见周围这么多人,想来张建国也不敢对她咋样,便梗着脖子说道:
“白清明不欠我钱,我就是来看热闹的。”
“巧云婶,不对吧,昨天不是你满屯嚷嚷说白清明家发财了,让大家赶紧来要账?”
王一水看不过眼,赶紧说道。
张建国死死的盯着潘巧云,抓着他肩膀的手加大几分力度。
“潘巧云,我现在是空着手问你话,你非得让我拿着猎枪跟你说话吗?”
王长贵一听,面色一凝,赶忙把往前蛄蛹的王一水拉到身边,顺便狠狠剐了两眼。
“是我说的又怎么样!他白清明和柳烟欠了一屁股债,还天天吃香的喝辣的,他们这些债主就混个囫囵饱,公平吗?”
“这是我张建国挣的钱!你他妈去外屋里看看,除了我这些天拿来的五花肉、鳌花,还有什么荤腥?”
张建国说完就扯着潘巧云冲到外屋灶台前,愤怒的把她推过去。
对于白清明家的情况,潘巧云门儿清。
不然也不会等到张建国送完五花肉之后,再来打秋风。
“张建国,你们仨现在是一家人,你赚的不就是他赚的吗?你家的不就是他家的吗?”
张建国冷笑两声。
“你这个老骚狐狸的尾巴可算是露出来了,咋的?准备连我家都准备搬空?”
张建国说完就让出身子,指了指自家房子,朝那堆债主吼道:
“老子的房子就在那里,我倒要看看谁敢动一块砖!”
张建国气如洪钟,吼的这些本就不光彩的债主个个把头低下,大气不敢出。
他们之所以借钱给白清明,还不是因为之前欠了他们家人情?
谁家的板车、门窗坏了,白清明主动上门帮忙修理,一分钱都不收。
都是乡里乡亲,借出去的钱也就当是当救急,不着急要。
但一听潘巧云的蛊惑,说什么白清明顿顿大鱼大肉,有钱不还,就气不顺。
于是,一串联,早上就来集体要债。
逼着白清明还钱,话赶话,趁着柳烟出去给他们倒水,白明清就喝了耗子药。
王长贵见事情闹得这么大,作为队长也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不过就算是白清明本来就没几天活头,那也算是条人命,便报了公安。
不过十分钟,来了两个公安,问了两句,也没个法子,只能给了个折中的办法,所有在场的债主,债务减半。
“建国,现在事已至此,再追究下去也没什么意义,而且你这身份……”
王长贵的意思很明显,张建国从法律意义上来说跟白清明一家没有任何关联,所以他也没有立场反对。
张建国没有表态,而是把所有人都轰了出去,就剩下他们仨。
“嫂子,刚刚公安也这么说了,你拿个主意。”
柳烟只是一个女人,今天发生的这一切已经把她彻底击垮,哪还能拿主意。
她看着炕上奄奄一息的白清明,轻声细语的说道:
“清明,你要是同意就眨眨眼睛。”
白清明无力眨了眨眼睛,然后把柳烟的手放在张建国的手心,挤出一丝笑容。
这一丝笑容是压垮柳烟的最后一根稻草,她趴在白清明的身上,嚎啕大哭。
“清明……”
张建国眼眶也红的跟兔子一样,把头撇到一边,抽了抽鼻子。
“白大哥,放心吧,我会照顾好柳烟嫂子的。”
白清明又眨了眨眼。
张建国也绷不住了,把最后一点时间交给他俩。
他出了屋,朝王长贵点点头。
“长贵叔,白大哥和柳烟嫂子已经同意了。但是刚刚在场的债主,有一个算一个,出殡那天都得给白大哥披麻戴孝!
还有你潘巧云,一直得在灵堂跪着!”
潘巧云急了,扯着嗓子叫起来。
“凭什么?老娘是他的婶子,他能受得起?”
“呵呵,不同意是吧?”
张建国声音提高了几度,俨然成为白家的家主。
“各位,自古以来杀人偿命欠债还钱天经地义,白大哥的人品你们也都知道,从没打算过赖账。
他早就安排好了,等他一离世,这房子一卖,立马还钱。
但是你们硬是逼着他喝了耗子药!
你们有一个算一个,谁没受过白大哥的恩惠?”
张建国说完,指了指一个满脸络腮胡子的大汉。
“老钟,我要是没记错,去年春耕,你们家犁头坏了,我白大哥为了不耽误你们家春耕,熬了一晚上!分文没收,没错吧?”
“还有你,王哥,前年你爹走了,家里凑不出棺材板,是白大哥找那些老主顾给你凑的吧?”
张建国挨个点过去,人堆里的那些人忍不住小声抽鼻子,甚至还有不少老爷们抽自己大嘴巴子。
“各位乡亲,就按刚刚说的,所有的债务折半,我现在兑现。要是不同意,这间房子你们拿走,我现在就带着白大哥和柳烟嫂子出门。”
“建国,你仗义,我们也是穷的没办法,昧着良心,一半就一半!”
张建国点点头,把目光投向潘巧云。
“潘巧云,你认不认?”
“认?老娘又没逼他,认个屁!”
潘巧云话一说出口,周围的村民瞬间跟他拉开了距离,把她孤零零的晾在中间。
“潘巧云,我代表公安跟你唠,你的行为已经涉及寻衅滋事,可大可小,你自己看着办?”
公安亮了亮手铐,晃的潘巧云直眨眼。
“我……我认!”
“好,在场所有人都别走,待会挨个按手印。”
张建国把王长贵叫到一旁,把所有的积蓄,一共两百三十元钱交给给他:
“长贵叔,待会还得麻烦你帮忙把债给清了。对了长贵叔,要是白大哥真的走了,到时候还得请你做主事人。”
“行,这都是应该的,我给你写个收条。”
王长贵从兜里掏出纸笔,刷刷刷的写了一张收条递给张建国。
然后便自己张罗大家伙去领钱。
夜幕时分,老白家灯火通明,白清明睁着眼瞪着房梁。
而张建国和柳烟则在一旁陪着,王一水坐在堂屋。
“姐,我来了!”
一阵焦急清亮的女声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