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家禁地的青铜巨门在机关齿轮的咬合声中缓缓开启,门缝里涌出的腥臭蜜浆像融化的金漆,裹着几根森森白骨滑落在地。天明缩在盖聂身后,鼻尖几乎碰到剑圣染血的衣角。怀里的青铜虎符突然发烫,烫得他龇牙咧嘴:“大叔,这味道……像不像赵大叔熬糊的蜂蜜?”
盖聂剑尖挑起一块凝固的蜜痂,痂下赫然露出半截公输家的齿轮残片,齿缝里还卡着块发黑的蜂巢碎屑。石门突然发出“吱呀”怪响,十八尊铜人破壁而出——它们的青铜关节渗出黏稠金液,眼窝里跳动的赤色火苗,竟与赢挚在骊山把玩的蜜蜡灯芯一模一样。最前排的铜人胸口裂开,露出半截蜜蜡封存的竹简,正是那夜咸阳宫中赢挚偷吃的《谏逐客书》残稿。简上“逐”字被蜜渍晕开,像是被顽童舔过。
“退后!”盖聂反手将天明推到刻满星图的石柱后。渊虹剑出鞘的寒光惊起铜人群攻,蜜浆从它们的关节喷射而出,落地瞬间凝成数百条金线毒蛇。蛇群昂首吐信时,蛇瞳里竟映出赢挚戏谑的笑脸。
铜人阵摆出九宫杀局,蜜浆蛇群封死所有退路。盖聂足尖点地,踏着铜人肩膀腾空跃起,衣袂翻飞间剑光如流星坠地。然而剑锋触及铜人天灵盖的瞬间,竟被蜜胶黏住,剑身发出不堪重负的嗡鸣。天明急得抓耳挠腮,忽然瞥见铜人脚踝处有焦黑痕迹:“大叔,它们怕火!”
火折子刚擦亮,蜜浆遇火“轰”地爆燃。赤色火蛇贴着石壁窜起三丈高,将禁地照得亮如白昼。盖聂旋身避开火舌,衣角沾到的火星突然凝成赢挚的声线:“剑走偏锋,蜜锁中宫——”这分明是那夜骊山对弈时,赢挚教嬴政破墨家机关的密语!
渊虹剑突然变招,剑锋斜挑刺入铜人脐下三寸。蜜浆封印应声碎裂,铜人体内掉出颗琥珀珠子,珠心封着只振翅的侦察蜂——正是赢挚在云梦泽驯养的蜂群首领。珠子滚到天明脚边,表面浮现水波纹路,映出他背后赤帝纹的倒影:“小子,左三右四,踩蜜渍砖!”
天明咬牙冲进火海,赤帝纹在背上烧出灼目红光。他按蜜珠提示踩中砖块,青石地面突然塌陷,露出条蜜浆浇筑的螺旋滑道。盖聂斩断追来的铜人手臂,抱着天明跃入滑道——
滑道四壁镶满蜜蜡浮雕,刻画着赢挚与嬴政少时在邯郸街头斗蟋蟀的场景。天明摸着浮雕上那只瘸腿蟋蟀惊呼:“这虫子跟我昨天抓的一模一样!赵大叔偷看过我竹筒?”浮雕突然活过来似的,蟋蟀断须处渗出蜜浆,凝成箭头指向右侧。
盖聂的剑鞘突然卡住滑道机关,青铜与蜜浆摩擦出刺耳锐响:“浮雕蟋蟀缺条须,转左数第三片鳞甲。”鳞甲转动时,滑道尽头轰然洞开,百步外的玄门核心处,悬浮着蜜浆凝成的传国玉玺虚影——玺纽竟是赢挚最爱的蜜饯葫芦造型,葫芦嘴还在滴落金液。
“当心!”盖聂挥剑劈开蜜玺,玉玺炸裂成万千金针。每根针尖皆刻蝇头小字:“百步之外,蜜尽人亡。”金针暴雨般射向二人,却在触及赤帝纹红光的瞬间软化,落地凝成“楚虽三户”的蜜渍篆文。
玄门核心的青铜柱上,墨家巨子被八条蜜浆锁链贯穿四肢。金色液体正从他七窍灌入,皮肤下鼓起游走的蜜泡。盖聂的剑光穿透蜜雾,却在距巨子咽喉三寸处被蜜胶凝滞。渊虹剑发出龙吟般的震颤,剑身浮现赢挚用蜜蜡绘制的星轨图。
“接着!”天明将虎符抛向空中。赤帝纹红光注入剑身,盖聂周身剑气暴涨。百步外的蜜浆突然沸腾,凝成赢挚的残影。他手持糖葫芦签轻轻一拨,剑气拐弯刺入青铜柱裂缝:“阿兄说,这把剑值三车蜂蜜!”
柱内传出齿轮崩裂声,三百颗蜜蜡棋子暴雨般倾泻。每颗棋面都刻着“楚虽三户”,落地却拼成“亡秦必楚”的卦象。巨子轰然坠地,怀中掉出半块染血的槐花蜜糖——正是嬴政那夜没吃的夜宵。蜜糖遇热融化,在金砖上淌出血字:“赤帝承运,蜜锁苍龙。”
突然整个禁地剧烈震动,赢挚的笑声从蜜浆深处传来:“小子,替我给阿兄捎句话——”蜜浆凝成巨大的手掌拍向天明,“就说他藏在苍龙头里的那罐槐花蜜……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