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中郡的朔风卷着砂砾拍打城墙,扶苏的白裘大氅浸透冰霜。他指尖抚过箭垛上的裂痕——那是匈奴骨箭留下的疮疤,深及砖石内层的黑褐色血迹,仍能辨出三年前蒙恬遇刺当夜的血腥味。戍卒递来的青铜望筒突然结霜,镜片里映出百里外蠕动的黑潮:五万匈奴骑兵的马蹄踏碎了冻土,狼头大纛在暴雪中若隐若现。
\"点燃三色烽火!\"扶苏的佩剑斩断旗杆冰棱,\"传令各营,死守十二烽燧台,放一个匈奴过阴山——\"剑锋扫过身后瑟瑟发抖的监军,\"就用赵大人的头祭旗。\"
长城腹地的玄冰洞窟内,墨家弟子班输的青铜机关臂正冒着蒸汽。他敲开冰层取出半截青铜齿轮,齿缝里嵌着发黑的粟米:\"扶苏公子,这'冰龙弩'的机簧被动了手脚。\"冰面上倒映着扭曲人影,洞顶垂落的冰锥突然炸裂,藏着毒针的冰渣直扑扶苏面门。
\"小心!\"随行的影密卫章邯甩出锁链镰,镰刀绞碎冰锥却在半空凝滞——冰渣里混着阴阳家的\"凝魂砂\",遇气即凝。扶苏的玉佩突然泛出青光,嬴政当年赐的辟毒珠将毒砂吸成灰烬:\"看来有人不想让冰龙弩重见天日。\"
班输的机关眼红光骤亮,冰层下浮出二十具冻僵的工匠尸体。每具尸身的虎口都刻着\"将作\"小篆,但脖颈处的紫斑分明是罗网独有的\"蛛纹绞\"。
子夜,中军大帐的炭盆爆出火星。扶苏展开蒙恬遗留的《九原布防图》,羊皮卷角落的墨迹突然扭曲成小篆:\"小心赵高门客\"。帐外忽传惨叫,他执剑挑帘时,正见监军赵成的头颅滚落雪地,腔子里的血尚未喷溅就被冻成冰柱。
\"公子恕罪!\"影密卫的锁链缠住刺客脚踝,\"逆贼身藏罗网'天字令'!\"
扶苏的剑尖挑开刺客衣襟,露出胸口的蛇形刺青:\"不是罗网,是流沙的逆鳞卫。\"他忽然抬脚碾碎刺客右手拇指——指节里嵌着半枚黄金火骑兵的箭簇,\"连蒙家军也掺和进来了?\"
风雪中传来骨笛呜咽,长城西段的烽火突然熄灭三处。扶苏解下白裘抛给冻僵的哨兵:\"传令各营,凡见本公子大氅扬旗处,退半步者——\"青铜剑劈碎冰案,\"皆斩!\"
第四日丑时,匈奴重骑撞开第七烽燧台的冰门。扶苏亲执蒙恬的破军弩,箭簇却卡在霜结的弩槽里。千钧一发之际,班输的冰龙弩从山脊破冰而出——三十丈长的青铜龙首喷出玄冰箭雨,将匈奴先锋连人带马钉在冻土上。
\"公子!弩机只能发三次!\"班输的机关臂冒出黑烟,\"墨家叛徒在齿轮里掺了赤硝!\"
扶苏扯断玉冠束带,黑发在暴风中狂舞:\"那就用最后一次,对准单于金帐!\"
冰龙弩咆哮着喷出最后一道冰瀑,却在半空被紫色气刃劈碎。星魂踏着聚气成刃浮空而立:\"扶苏公子,这局棋你输定了。\"
扶苏突然扯开衣襟,胸口浮现嬴政亲赐的玄鸟血纹:\"是吗?\"他反手将弩箭刺入心口,长城地脉突然震动,\"那就让整个北疆,给匈奴陪葬!\"
冰层炸裂的轰鸣声中,沉睡百年的青铜机关兽破土而出。蒙恬当年埋入长城的十二尊\"镇岳将\"睁开血目,关节处喷出的不是蒸汽,而是混着赤帝纹火光的龙息。星魂的聚气成刃在龙息中消融:\"嬴政居然把苍龙七宿的煞气铸进了机关!\"
扶苏的白衣浸透心血,指尖却稳稳指向匈奴大纛:\"大秦锐士——\"
\"风!风!风!\"十二尊机关兽的咆哮震落山巅积雪,血色狼烟与龙息交织成网,将五万匈奴铁骑封入冰墓。
三百里外咸阳宫中,嬴政把玩的玉杯突然炸裂。他望着掌心浮现的玄鸟泣血纹,嘴角扯出冰凉笑意:\"苏儿,这帝王心术的第一课——叫'见死不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