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淮终于做到了很久之前与姜一的约定,去滑雪。
景区的雪山滑雪场,他们穿好防护用具,在教练的带领下,慢慢走了进去。
姜一动作还不熟练,不敢去太陡峭的地方滑,跟一群孩子在一起滑。
他屁股上绑着一个防摔垫子,是应淮给他挑的绿色小乌龟造型。
而应淮,不知道什么时候学会的滑雪,还很嚣张的用单滑板,从旁边成人滑道一跃而下,激起的雪沫四溅,旁边游客都忍不住鼓掌拍照,出尽了风头。
姜一倒是没有什么羡慕的想法,反正他答应陪应淮滑雪,完全是为了完成在蓝天校园时两个人之间的承诺。
滑完雪回到民宿,巨大的玻璃窗前,屋外是一片冰天雪地,放眼望去都是白色。
枯黄的芦苇,高大的松树,偶尔有游客路过,大部分时候都很安静。
他们订的房间在三楼,屋里暖气充足,穿着短袖都行。
姜一从房间的小冰箱里面翻出了雪糕递,应淮不要,去烧水泡茶,两个人坐在落地窗前,一边欣赏雪景,一边聊天。
“真安逸。”姜一靠在懒人沙发里面,应淮就在旁边,中间是小小的玻璃圆形茶几,放着两杯热红茶。
应淮也学着姜一的样子懒懒地靠在沙发里面。
“明年你就要高考了,紧张吗?”应淮问。
姜一也算是他看着长大的,从九岁到十七岁。如今面容已经是他在蓝天校园里熟悉的那个姜一了。
然而和休息空间里面26岁的姜一相比,还是多了青涩稚嫩。
如果用花来形容,在应淮眼里,现在的姜一就是三月桃花,含苞初露,粉意兴浓。
26岁的姜一是怒放的芍药,风中摇曳,枝软花娇。
凝视的目光过于长久了,姜一嘴里叼着雪糕的棍子,撑着脑袋侧望应淮。
“真算起来,这是我经历的第三次高考了。麻木了。”姜一用舌头把棍从左边顶到右边“你呢,又是一个大学生了。过得怎么样?”
应淮伸手捏住了姜一嘴里那根棍,上半身探出沙发靠近了姜一,两个之间的距离不足一拳。
“乖,松口。”
应淮的声音压的很低,如果放到网上,也能够格当个什么贵公子的配音角色了。
姜一只觉得靠近应淮那边的耳朵都变得热热的,心里慌乱了一瞬,条件反射般松了口。
雪糕棍被从嘴里抽了出来,湿漉漉的棍子连着一丝主人的口水。
四目相对,应淮眼里含着隐藏的暗恋与蠢蠢欲动,红茶香气升腾。
“淮哥,你你你……是不是想找女朋友了。”姜一不解,姜一只觉得应淮现在浑身上下看起来都不对劲,就跟使劲儿开屏的孔雀一样。
难道是年纪大了,到了求偶发情的季节?
暧昧的气氛因为姜一的话瞬间消失,应淮被气笑了坐回位置上。
“少想些有的没的,快点攒积分赎身才对。”
应淮起身去垃圾桶扔了雪糕棍,望着还坐在沙发上的人叹息。
他什么时候才能明白呢?
曾经还是校霸应淮的时候,他敢无所顾忌的表白。
他有才有貌有身家,对姜一细致又耐心,喜欢他,就直接说出来,他可以要求姜一只能和他是朋友。宣誓自己的主权,在所有人面前大大方方的展示两人的关系。
而现在,自己是一个有了自主意识的伴生Npc,姜一是玩家,他们之间能有结果吗?
也许年少无知才会把爱说出口。
成年人的顾虑太多,放不下的太多。
“淮哥,快来,下雪了!”姜一跑到落地窗前,兴奋的看着外面如同万千星子坠落的雪花。
“好啊”应淮笑了,抬脚走向姜一。
……
志趣相投的人结伴旅行总是愉快的,为期十五天的游玩结束,机场送别。
姜一拥抱了应淮,面对好兄弟比自己高一个头的现实有些微的不满。
他后退两步,这样不用仰头就能和应淮对视。
“剩下的时间,你好好享受生活,毕竟回到那里了,只能跟着我吃馒头,喝白水。”姜一打趣道“哦,忘了,你吃不了东西。”
“那得看跟谁一起,吃什么无所谓。”应淮把话题丢了回去。
“再见。”
“再见。”
姜一的航班要早于应淮,回到鸭头沟时,已经是腊月二十四了,不到一个礼拜时间就要过年了。
这些年,姜世斌出钱,家里的土坯房被推倒,原地盖起了两层小楼房。姜一的卧室在二楼,采光很好。厕所也修建在了屋里,一楼给腿脚不便的姜奶奶用,二楼是他们用。
姜一高中要住校,赖云也不用陪读,无事可做的她每天除了看看电视放放牛,料理下家务,就是侍弄家门口的菜园子,一年四季全家人的蔬菜就紧着那里了。
家里准备熏腊肉了,这是个大工程。姜奶奶老了怕冷得很,身前还放着一个烧的旺旺的炭火盆。此刻她坐在椅子上看着赖云给猪肉抹上粗盐和花椒粒开始腌肉。
姜一用匕首割了几片嫩嫩的猪颈肉,用竹签子串着,架在姜奶奶跟前的火盆上烤。
一边烤,一边滴了几滴油上去。滋啦的声响,肉片被炙烤出香味。
姜一给姜奶奶一串,自己左右手各拿了一串,左手自己吃,右手去喂给不方便的赖云。没想到烤着玩的,尝起来还不错。
姜奶奶没吃过这种小孩子似的烤肉,乐呵呵的举着,仅剩的几颗牙慢慢的磨着肉片。
“就你会玩,这么大人了,还跟个小孩一样。”赖云虽然这样说,但还是吃下了孩子喂给她的烤肉。
“妈,我不小了。明年就得上大学了。”姜一反驳。
赖云感慨的看着长得漂亮帅气的儿子,十分自豪。
“是啊,长大了。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赖云说着说着停了下来。
关于过去的回忆,一切都绕不开姜世斌。
“妈”姜一打断了她的话“我长大了,不用你操心了。你该想想你自己了。不能一直为了爸,为了我活着。你得为你自己活。你还年轻。”
赖云沉默,片刻后只是看着手上处理的猪肉,回应了姜一的最后一句话。
“不年轻了。老了。”
这年春节,姜世斌初一才回来,年夜饭是他们一家三口吃的。
“忙呢,公司不放人。”姜世斌跟姜奶奶解释。
赖云看着他脖子上的红印子冷笑一声,姜奶奶眼花,她眼睛可正常。
有些事,经过这么多年,她也看淡了。
正月初二,照例是姜一陪着赖云回了娘家。
那年去b城又返回后,中秋节那天,姜一便缠着赖云提着礼物去了赖云娘家。
他得补上赖云心里的那块空缺。
没有主见但疼爱女儿的外婆,嘴硬心软要面子的外公,迟来十年的团聚。
曾经以为等不到女儿低头上门的妇人,抱着赖云哭了一场。
赖云陪着父亲喝醉了,就连醉后,她也没有说出一个关于姜世斌不好的字眼。
她本已经为了这个男人伤透了父母的心,更不能让年过半百的父母再为她忧虑。
初二一早去娘家,初三下午回鸭头沟。
回来的经过那座怀江桥,赖云拿出姜一用奖学金给她买的智能手机拍了一张照片。
照片上,姜一揽着赖云的肩膀,两人一样笑的灿烂。
背后是往日汹涌可怕的江水,如今也规矩的被笔直宽阔的怀江桥压制着。
桥头如同应淮要求的那般,竖着一块石碑,碑文“怀江桥”三个正楷大字。背面是捐赠者,以及建造时间。
“妈,你现在快乐吗?满足吗?”
“你健健康康的,你快乐了,就是妈的快乐。”
“跟你说不清,妈,你不是爱看电视剧?得去多看看大女主电视剧。”
“你上学的时候,妈没事干,看的可多啦。那个甄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