顿时,人群一声惊呼!惊慌散开!
冥台秋冷漠的瞳孔里倒映着管家微不可察的低落情绪,那撕裂的身躯,如同它周身化为飞灰的砖瓦,一点点分解、消散……
转眼,便湮灭于天地间。
轰隆隆!
脚下山体剧烈摇晃,掌风破开万丈沟壑,轰出深不见底的幽谷,直直劈向天际!
大地塌裂成两半,众女来不及思忖,急忙释放领域,死死趴在地上稳住身形。
那些被管家撞到后仰倒飞的人,那些被寂灭之力轰失血肉的人,都在冥台秋抬手的刹那,冻结住,倒回了原本的位置,恢复了生机。
整片房屋乃至皇庭殿都消散不见。
只余下一张孤零零的大床。
门外男女全都吓得呆住。
“你们,有事?”
冥台秋坐在床边,冷不丁抬眸,看向众人。
“没……没事……”
三巨头立马摇头,将脑袋摇成了拨浪鼓!
靠啊!
大恐怖刚才是不是亲手把那漂亮郎君杀了?!
她床边那些血……
床上那位是不是也死了?!
连服侍自己的郎君都要杀?!!
太不是人了!!!
三人心生寒意,背脊发凉,立马拉住自家郎君后退几步。
琥珀盯着阴影中的冥台秋一动不动。
今日,她身上的光亮暗淡了许多,像风中摇曳的烛火,明明灭灭。
他好似感受到她身上无边的浓稠,压抑的、窒息的,仿佛下一秒就要将她吞噬在肃杀的冷寂中。
“琥珀,你愣着干嘛,快跟我走!”
臣萍拉着琥珀,又将他强行拖拽了几步。
此刻的她无比庆幸自己的阿弟还没有被大恐怖玷污,不说别的,命算是保下了。
“阿姐,大人现在不开心。”
“你管她开不开心,先顾好你自己!”臣萍气笑了,他一个小郎君,还担心起杀人如麻的大恐怖了。
“我的意思是,你看,她这么不开心,却还是分出精力保护了那些人,怎么会是凶手?”
臣萍目光落在那些因为被封冻而逃过一劫的男女,确实,除了那位被大恐怖打死的郎君,无人伤亡。
也就只有房屋大地遭了殃……
“可她杀了自己的郎君!”
他们亲眼目睹!
绝不可能有假!
她连自己人都杀!屠杀权贵又算得了什么?!
“为什么不可能是……那位郎君犯了大错?”琥珀降低了音量,“您看床上那位,像不像内宅私斗……”
郎君争风吃醋暗害他人性命的事,可不少见。
只是那郎君太倒霉又或者太蠢笨,被那大人抓了现行,这才……
经阿弟这么一说,臣萍忽的一愣,再看那画面,竟然觉得,越看越像那么回事,不禁纠结起来。
赌,还是不赌?
赢了,臣家恢复昔日荣耀,甚至可以再上一层楼。
输了,琥珀殒命,臣家将会失去百年内唯一翻身的希望!
“阿姐。”琥珀搭上她的肩头,“您不是说,琥珀不输女儿,定能为臣家争光吗?”
“如果是她。”他看了眼隐隐绰绰的光,“琥珀愿意赌一场。”
另一处,千家拉扯着说什么也不肯离去的银珠满面愁容。
“母亲!我的身子已经给大人了,死也是大人的人,您就放手吧!”
“都是母亲不好,没给你相看好,乖,咱回去找个疼你、爱你、不嫌弃你的,就算母亲一辈子养着你家主一家子都绰绰有余,定会让你平平安安的过完这辈子,你就跟母亲回去吧!”
“母亲您说什么呢!大人昨日疼我、爱我得紧,对我温柔又克制,哪怕喝醉了也是……”
千家没眼看。
这乖儿怎么就被大恐怖迷昏头了呢?!
她刚才杀的人,那个死在他们面前的,可不就是被她疼过、爱过、温柔过的郎君吗?!
可是那又如何!
还不是被她一掌,杀得尸骨无存!
还有那床上的郎君,也死得透透的,此刻,大恐怖还在对他做些什么。
她敢把乖儿交出去?
“银珠!听话,这位大人不适合你,别的任何事我都可以满足你,唯独这个不行!”她扛起挣扎的银珠,低声喃喃,“母亲绝不允许任何人伤害你。”
“不会的,她不会伤害我的!”银珠的话被千家消了音,无论他怎么解释,都无法打动一个护儿情切的女人。
甜家那边也起了争执,两个人争得面红耳赤,甜家甚至一怒之下,还给大娇狠狠扇了一耳光。
“被人睡了一次,就死心塌地非她不可!父亲怎么生了你这么个没脑子的东西!”
扇完之后,甜家才意识到自己对胞弟做了什么,看着自己的手,又狠狠给旁边路过的某个倒霉鬼扇了一巴掌!
这才把怒火消下去。
脸肿成猪头的倒霉鬼瞪大眼,又被甜家回瞪的凌厉目光掐灭了气焰,缩了缩脖子。
嘤嘤嘤……
有没有人为我花生啊喂!!!
她转头看了圈众人,结果发现众人溜得更快了!
淦!厉害了不起啊!
就姑且、勉强、让她爽一回好了!
她不敢耽搁,包着泪光继续往前逃!
甜家爽了,抓着大娇的两条胳膊,连哄带骗地好声好气道:“刚才是阿姐太心急了,考虑不周,这样,今天场面太乱,咱们先回去,等大人处理好私事,我再将你送到她手上,如何?”
大娇捂着发烫的半边脸颊,默不作声地摇摇头。
真是送出去的弟弟泼出去的水……
甜家心里发闷,脸上神经松了又紧,紧了又松,才平稳呼吸道:“那你送阿姐一程总行吧?”
大娇终是僵硬地点了下头。
“你生阿姐的气了?怎么不开口。”
大娇摇头,“大娇知道阿姐担心,所以不生阿姐的气。可是……”
“大娇喜欢她。”
喜欢她抱着大马,温柔地问他受惊否。
喜欢她披下衣袍,轻拉他的手将他呵护。
也喜欢她夜间的旖旎,狂暴又克制的爱意。
甜家默默叹了口气,待走出冥台秋视线,便一挥手,将大娇一迷,带出了破败之地。
冥台秋垂头处理着玉陌的躯体,给他净身,绝气一化,变作一套屏障之衣,穿在他身上。
刚掌握权限的另一个她,正在脑中同她讲话。
“和他们一样,放进深渊吧。等我们掌握了主系统,就能拥有所有时空的钥匙,一定能找到复活的办法。”
冥台秋点开系统商城,熟练地购买了她最不想看到的,某个世界里的虚空血茧。
她将玉陌装进半透明的红色巨茧,沉进心脏囚锁的深渊之中。
暗红色的血浪翻滚,露出一行行一列列看不到尽头的血茧,而那血茧里的无数只眼睛,正透过血红色茧膜,静静凝望着她。
锁链叮当作响!
冥台秋绷紧神魂,将所有有关于玉陌的点滴雕刻成一圈心环,扣在长长的锁链上。
从此,心脏又多了一环。
记忆也洗刷得只剩下一个淡淡的印记。
那位头罩黛色斗篷,白发玉面,爱落泪,爱撒娇的吹笛郎君……
一生都只想被爱。
拼尽全力也要守护住名字的人。
玉陌……
玉……
……
“他叫什么名字?”另一个她问道。
“不记得了。”
冥台秋拾起角落里的空瓶子,扔回到了床上。
“很好。封印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