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看着这娘仨都进来了,心里一阵冷笑。
看来心里都明镜似的,这就坐不住了。
“谁当家理事,那是你们夫妻的事,我老婆子不是不知趣的人,还上赶着去管别人的家事。可有一样,梅正,”杜红秀神色一凛,盯着梅正,“我们今天当着父老乡亲大伙儿的面,得一是一,二是二,好好说道清楚。免得以后发生不必要的争端。我和我老头子,今儿就先小人后君子了。”
“行了,你就别在这咬文嚼字了,你就直说,你到底想干啥?这都来搅和别人婚宴了,还君子呢。”徐正娣不管三七二十一催促道。
见对方说话不客气,杜老太也不说那些虚的了,直接提出要梅正把她女儿死后留下的一半赔偿金分出来单独放到外孙女名下。其余的她一概不管。
梅正还没来得及表态,徐正娣就气得跳起来破口大骂,这两边都不是什么好说话的,一旦火点起来了,就直接跟点了炮仗似的,一下子噼里啪啦你来我往。
梅玥君早就料想到会有这样一幕,嗑着瓜子,喝着饮料只管在外面和大伙儿一块看戏。
梅泉根几次想进去劝和都被秦兰香拉住了。
徐正娣是啥样的,她还不是太了解,这见面也不过才第二次。
可那杜老太,前两年能从梅正这个嗜财如命的赌鬼手里挖走一半赔偿金,还能带走人家唯一的儿子,哪是什么一般好相与的人。
老话说清官都难断家务事,她可不许丈夫去做那吃力不讨好,还无妄给自己惹一身腥的破事。
眼看一场婚宴闹得不可开交,一直在边上劝说的队长孟守锋大吼一声“都别吵了!”
两边安静了下来,杜军正揪着梅正的衣领,听到孟守峰的话也松开了紧握的拳头。
见大伙都静下来了,徐正娣眉眼一转,正想哭着往地上瘫坐。
那屋外的梅玥君赶紧给了梅丽芬一个眼神,只见梅丽芬咚得往地上一跪,“哐哐哐”朝着杜老太和她爸狂磕了几个响头。
杜老太心疼的拉都拉不住,“你这孩子,你这是干啥……”
梅丽芬抬起脸,额头已然红肿,脸上满是泪痕。
“外婆、外公,我知道你们是替我着想,才赶过来做这被人指骂的恶人。
你们还是回去吧!我,我怎么样都没有关系的。
我不过一个农村的女孩子,只要饿不死,哪怕叫我睡那柴房,我都认了。
只要,只要我爸后半生能幸福就行。
至于我妈给我留下的钱,只要他们高兴,别难为我,我,我权当报了我爸这些年对我的养育之恩。
你们都是我的亲人,我不想因为我闹得反目成仇,那,那我还不如跟着我妈去了算了……”
说完,梅丽芬掩面而泣。
“哎呀,你这傻孩子说的什么傻话!”老太太捶胸顿足,“你们看看,两个加起来年纪都快一百的人,还不如个丫头明事理。梅正,你对得起我死去的女儿,对得起你这个唯一的闺女吗?”
梅正看着眼前哭的梨花带雨的女儿,他一时胸口闷闷的,他从没想过女儿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来。
想起前几天女儿气呼呼的来找他,说是徐正娣把她的卧室给占了,他还没当一回事,还觉得她故意找茬。
看着眼前哭诉的女儿,他又觉得自己是不是太忽略她了。
男人就是这样,你要对他大呼小叫,他觉得你中气十足,小题大做,反而那会撒娇会掉泪,可怜兮兮卖惨的,他才会生出一些怜悯之心。
徐正娣傻眼了,她一贯会使的套路被眼前这个丫头抢着使了。她刚刚还想哭上一哭,给自己立个刚进门就被欺负的可怜人设呢。
“梅正,这事,你确实要好好处理,现在弄清楚了,也是对以后好嘛,我相信这弟妹也是个明理的,她总不会为了孩子妈那点赔偿金来嫁给你过日子,以后也不想不清不楚落人口实,是不,弟妹?”
徐正娣的手紧了又松,松了又紧,眼眸里尽是恨意,冲她来的,都是冲她来的。
可眼下她脸上又不能摆出不高兴的样,她低垂眸子,掩去厉色,再抬眸已是一副受了委屈的小媳妇样,“队长,天地良心,我本来压根都不知道还有赔偿金这事,我只是气不过她们既然之前都谈好了,现在为什么再来对别人家的钱指手画脚。”
“梅正,这就是你不对了,这都一家人了,你这点事应该开诚布公早点跟人家说清楚嘛,该是孩子的就是孩子的。别以后人家还以为你藏私房钱。对吧?大伙儿。”
“是啊!梅正既然孩子外家那边提出来了,你也表个态。”孟守锋的老婆陆菊仙说道。
她本来打一眼就不喜欢这个徐正娣,还有她那两个女儿,给人感觉总是怪里怪气的。
自打知道梅丽芬被她们赶到楼下来住后,她更是对她们没什么好感,都说有了后妈就有后爹,真是一点没错。
她觉得老两口来说这事真是明智之举。
梅正这会儿心里正惊慌失措呢,哪还有什么私房钱啊!
为了娶这徐正娣,他是七七八八花了近小千了,家里的被子铺盖她嫌是孩子妈用过的,全给扔了,害他在置办家用上花了好多冤枉钱。
至于那彩礼五百,人家是死活不肯少一分,不然就要去派出所告他耍流氓。
之前赔偿金拢共八千块,一家一半他得了四千。
可两年过去了,除去赌博用了一些,他游手好闲惯了,平时吃穿用度,他全仰仗这里的钱。
这次结婚算是把他仅剩的一些皮毛也给拔得差不多了。
退一万步来讲,就算没有结婚这档子事,他也拿不出全乎的四千块钱来。
大伙儿都是住一个庄子这么久的了,对梅正这个人的品性,大家还是心知肚明的。
这钱大概率他是掏不出来的。
杜老太太那么精明,岂有猜不到的道理。但她也不急,她就是要小火慢煎,烤他个外焦里嫩。
敢欺负她家外孙女,也不先打听打听他们陈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