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的是王欢庆家的吧?”老太太努力直起佝偻的背,指了指北面,“喏,往北第五家,门前有口水井的就是她家了。妹子,你是她什么人啊?”
“我不是她什么人,大娘,我就是听说她家做棉鞋做的好,我也想做两双来着。”
梅玥君依旧故意粗着嗓音说道。
“那你这是来对了。”旁边不知道什么时候又来了个农家妇,“你看,我刚从她家过来,这是她给我做好的棉鞋,你们看看,不错吧!鞋型做的是真好看。”
梅玥君一眼就瞧到了这个女人手上的棉鞋,黑底红碎花的。
她想起王家两姐妹手上拎的那袋子棉鞋,这不是就其中一双吗?
“这,还真是挺好看,”梅玥君定定的道,“这是她自己做的吗?”
“那可不,”女人笑着道,“别说这欢庆家的,自从没了当家的,我们还以为她一直混吃等死呢,没想到会了这个手艺,倒也是小看她了。这乡里乡亲的,能照顾点她的生意就照顾点吧,一人拖两个丫头,也确实不容易。”
“是啊,大妹子,你去吧,这鞋样子确实做的不错。”佝偻背老婆婆也说道。
梅玥君点了点头便沿着村里的小道往北寻摸过去。
按着那个老婆婆的话,梅玥君一家一家数过去,果然在第五户院落前看见了一口水井,那这户就是徐正娣家了。
和其他家比起来,这一户看着显着有些落后了。
别人家不说都刷白墙,至少正房都刷的白白的,三层小楼少数几家有,可二层小楼那是比比皆是了。
可这个徐正娣家呢,还是红砖外露的三间小平房,连个二楼都没接起来。
这会儿下午太阳正好,别人家都大门大开,门口也都在晒着作物,或是晒被子衣物。老少爷们没事的更是坐在自家屋檐下翘着二郎腿晒太阳。
这徐正娣家却白日里关着大门,显得冷冷清清。
梅玥君轻手轻脚的向她家大门口靠去。
门是虚掩的,她轻轻推开了一点,透着门缝向里看去。
堂屋里正对着大门的墙上挂着一幅伟人像。用红头绳按五角星的形状固定着。
画下有张长桌,长桌的最右边放着一些还未做的鞋样。
长桌前是张破旧的八仙桌。
陈设简单,一目了然。
“死样,就你猴急……”
突然东边的房门里传出一女人的声音。虽然声音很低,但屋里太过安静,字字都清楚的传进了梅玥君的耳朵里。
“能不急吗?你两个女儿鬼精鬼精的,天天围着你打转,今天好不容易支开了,我不得赶紧点啊!”
是男人!
梅玥君脑子懵了一下。
啥情况?这就被她好巧不巧的撞见这种“寡妇门前”的事了?
“对了,等一下。你大门有没有关好啊?”
“关了关了,我都不怕,你怕什么?”
“本来是没什么,可咱不是说好了,年底你就去那瘸子家嘛,我可不想被人撞见乱了咱们的大计……”
“放心吧!孩子们刚走,今天该取棉鞋人家也都来取走了,这会儿没什么人的。”
虽说梅玥君活过一世,也结过婚,可如今实打实还是个未出阁的黄花大闺女,这冷不丁的听见这样的动静,还真有些遭不住。
要不是头上裹着方巾,梅玥君的脸红的已经要滴血了。
梅玥君暗暗咬着嘴唇,正打算悄悄退到一边,却听到了“瘸子”二字。
对啊!她都想要嫁给大伯了,现在却跟另一个男人做着这等龌龊之事。
士可忍孰不可忍!
梅玥君顿时气血翻滚,而此时屋里已经断断续续传来不堪入耳的声音。
“我可跟你先说好……你过去了……可不许跟那瘸子干这事……”
“去你的……”
梅玥君实在听不下去了。
要是不来招惹她大伯,她可不管这个半老徐娘跟谁上床。
可如今……
你既要做婊子,我来给你立个好牌坊!
她记得从村口来的路上,有户人家门口坐着几位村妇在聊着天打着毛衣。
梅玥君立马赶了过去。
果然那几个妇人还没散场呢,下午两点的太阳晒着正舒服,这家长里短的也说的正起劲。
一个大妈模样的女人此刻却步履慌张的直奔她们而来。
“不好了,不好了……”
“啥事不好了?”一位大婶开口问道。其他几位也打量着眼前的梅玥君。
“我刚上那做鞋的大妹子家,打算做两双鞋,可她家大门紧关,里面的人,像,像是什么病犯了,疼的不行不行的,哎呦,那叫唤的哟。”
说着梅玥君还学着哼哈了几下,不学舌还好,这一学舌,对面那几位村妇立马变了脸色,倏地扔下手里的活计往徐正娣家狂奔而去,把这梅玥君甩在了后面。
啧啧啧!
不愧是资深的农村情报员,一个个一点就通啊!
水搅浑了,她可得跟着去摸鱼哦!
梅玥君赶紧跟上。
就前后百来米的距离,那几位大婶大妈已经靠各自的眼神和表情交流好了一切。
她们没有像平时那样叽叽喳喳大大咧咧的一路而去,而是默契的悄无声息的到达了徐正娣的大门。
其中一个本想先上前敲门,却意外发现这大门只是虚掩而已。
透过这门缝,还真隐隐传来了羞涩的声音。
门口这几位像是吃到大瓜一样,眼睛里都迸射出了奇异的光。
她们不管三七二十一,推门而入,直奔声音的来源之处。
“欢庆家的,我们来找你做棉鞋呐……”
其中一位边说着边推开了东边的房门。
梅玥君跟在人后也如愿的听到了一声尖叫和随即而来的嘈杂和混乱。
混乱中,那个男人的脸也真真实实的落在了梅玥君眼里。
是他?
吴章平?
梅玥君想起那一世,大伯死后,他没有亲生的儿女,记在他名下的小妹又早已失踪。大伯娘顺理成章的接手了大伯的一切,包括大伯那个带个院子的二层小楼。
可没过半年,这个女人就带了一个男人住进了大伯遗留下来的这个家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