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玥君睡到半夜,被楼下的敲门声给吵醒了。
她披上衣服下楼的时候,看到爸爸梅泉根已经在院子门口了,正同隔壁的张奶奶说话呢。
“麻烦了你张婶,你看这么晚了,连累你们一家子觉都没睡好。……”爸爸对隔壁张奶奶抱歉道。
一旁的梅婉君皱着小脸正拉着爸爸的手一抽一抽小声啜泣。
原来是婉君睡到半夜被尿憋醒了,喊妈妈,结果灯一开发现不是在自己家,当时就懵了,反应过来就哭着闹着要回来。
“婉君,今天你就跟二姐睡,妈妈还在医院陪哥哥呢,要听话知道吗?”梅玥君拉着她的小手上了楼。
“来,婉君,把衣服脱了,咱们睡觉吧。”
“嗯。”
梅玥君先帮婉君脱了外套,又脱里面的毛衣,却发现妹妹总是攥着个小拳头不松手。
“你手里拿着啥宝贝呀?怎么一直攥着呢?”梅玥君笑着问道。
梅婉君:“是宝贝。”
“是不是张奶奶给你好吃的,你不想给姐看见啊?”
梅婉君直摇头道:“才不是,这是我今天好不容易摸到的宝贝。”
看着梅婉君一本正经的样子,梅玥君觉得又好笑又疑惑。
经她软磨硬泡,小家伙终于答应打开手掌给她看一看自己的宝贝。
梅玥君本也就是看小家伙受了惊吓总感觉精神蔫蔫的,想逗逗她,但当梅婉君真的打开手掌把那个“宝贝”呈现在她眼前时,她属实惊了一下,不应该是慌了一下。
以她活过一世的经验,眼前静静躺在婉君小手心的,是个金豆豆,还是颗指甲盖那么大的金豆豆,不!算是个金疙瘩了。
“你,你这是哪来的!”梅玥君压了压自己的情绪,低声问道。
梅婉君懒羊羊道:“二姐,我不是跟你说过,那个小河有星星做的石头吗?上次没摸到,昨天我摸到了。我没骗你吧,是不是很好看。”
梅玥君:……
婉君很快被她哄睡着了,待她睡着后,梅玥君悄悄掰开她的小拳头,把那个金疙瘩收了起来。
不是她要贪妹妹的金子。只是她要是把这个东西拿出去炫耀,恐怕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昨天弟弟宸君也在,明天她得找弟弟了解一下到底怎么回事。
梅玥君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睡着的。等公鸡叫了第三遍的时候,她才惺忪的睁开了眼。
小妹婉君还在睡。她看了看时间,已经早上五点半了。
她利索的起了床,悄悄带上房门下了楼。
“小玥你怎么这么早下来了?”灶房里正在生火做早饭的梅泉根问道。
“妈不在,我看看有什么事要帮忙做的。”
“我这没什么事了,早饭一会儿就好。你要不去把你同学的衣服和婉君昨天换下来的衣服洗了吧!”
“我同学的衣服?”梅玥君愣了一下,这才想起周林江昨晚好像是没有带走自己换下的衣服。
“好的爸,那我先去把衣服洗了。”
梅玥君跑到洗浴间,果然周林江的衣服堆在一边呢,她一把抱起扔到了井台上,又打了一大盆水。正想洗又想起妹妹的衣服还没拿出来,又跑回屋里抱出她的衣服扔进了盆里。
她又从井台上抱起周林江的衣服,正想往水里扔时,她顿了一顿。
好像有个什么东西在衣服里。
她重新把周林江的衣服放回井台,挨个摸索,最后在棉袄胸口的夹里里面缝制的一个内袋里,摸到了一个皮夹。
这手感不错啊,看来是好皮子啊!
梅玥君掏出来一看,是个黑亮黑亮的皮夹。幸亏没手快把衣服扔水里。
怎么看着有点眼熟呢?
看一下应该没关系吧!
梅玥君打开皮夹,里面放着三张一元,一张五元的纸钞。
还是个学生身上放这么多钱!慕了慕了!
梅玥君再往里翻,却发现一张照片。
梅玥君哆嗦着手指,将那张照片拿了出来细细端详……
是那张照片……
微卷齐耳的头发,一双柔和有神的眼睛带着笑意,她嘴角上扬,给人一种淡淡的温暖和包容感。
梅玥君的心跳陡然加快,那一世记忆如潮水般涌来。
“你妈这病啊!已经不能再拖了,你们平时连药都不吃,就这么吃点消炎片有什么用呢?不对症啊!赶紧筹点钱,先让她住院吧!不然说啥都没用,好吧?”
那日母亲突然吐血昏迷,医生拿着诊断书对着手足无措的梅玥君一番苦口婆心。
是她不想让妈妈吃好的药,是她不想让妈妈住院接受好的治疗吗?
没钱啊!
她上班那点微薄的工资,平时吃普通消炎片都费劲,要东省西扣才能维持,何况是进口药呢?
那日她加完班,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去,路过一家还在营业的招待所,门口的招工启示吸引了她。
上面歪歪扭扭的写着招夜间前台。
进了招待所,前台正撑着下巴打盹。她刚想开口询问,却一眼瞥见了柜台下面躺着一个黑亮的钱包。
她抬眼望了望,鬼使神差的悄悄捡了钱包又迅速的离开了。
她快走几步靠在了拐角处的墙角。
她莫名期待的打开钱包,里面有一沓钱。
除了钱,里面还夹着一张照片,是个气质出众,面相温柔大方的女人。
夜很深,也很冷。当时的她用冰冷颤抖的手指拿出那一沓钱的时候,却觉得无比灼热。
后来她凑够了母亲短暂的医药费,让母亲维持了好一段时间。
可这件事,却总是蒙在心底,像根刺一样,不上不下的扎着慌。
多日之后,她无意中在报上看到了寻物启事,寻的正是她藏在家中抽屉里的那个皮夹。
内容大意是钱和皮夹都不需要,只需归还那张照片。
她的心被触动了,也许,这张照片对人家很重要。钱她已经昧着良心花掉了,东西,还是应该还给人家。
她再三犹豫,在钱包里留下了自己的联系方式,并在纸条上承诺一定尽力攒钱偿还用掉的钱,然后将钱包送到了招待所的柜台便离开了。
她忐忑不安的度过了一天,两天,一个星期。
她始终没有等来自己想象中的人和事。
钱包的主人没有像她想的那样上门讨要钱或说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