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梅泉根一大早,则打着雨伞去了李守国家。
看见梅泉根冒雨前来,村主任抽着老烟斗道,“你们这一家子这两天倒往我这跑的勤。”
“那没办法,我哥想要做点事,我这当弟弟的可不得帮着上点心。”
梅泉根抖了抖雨伞,水珠儿四散。他将伞靠在屋檐墙根,进了屋子。
老村主任放下手里的报纸,用手指敲了敲上头的一版大字条。
“瞧见没,你哥想包地还是有远见的,现如今这政府鼓励农民承包山头,鼓励农民造林植业呢。”
梅泉根上前一步弯下腰看了看。
还真是呢!
他闺女确实有远见。
“那主任您赶紧的把这事落实一下吧,也省的我哥他老催着我来问这事。”
“我这没问题啊,我也随时有时间开这个表决会。哎,这不那福贵这老小子,也不知道忙啥呢,非得再等一等。”李守国吐了口烟,缓缓道。
梅泉根想起昨天女儿说的话,难道这个杨副主任真的在为难他们家。
“这破雨下的,浑身哪哪都不舒服。”屋外来了个人,收起了伞,正是那杨福贵。
“福贵啊,你来了正好,这泉根在这儿问他哥承包山头的事情呢,要不今天就把事解决了。”
杨福贵没想到梅泉根在这,他愣了一下,提留着眼珠子瞧了瞧,说道“你看这下着雨,各家叫代表来也不方便,要不再等等。我觉得呀,过年了再说也不急嘛!”
他放下了伞,拍了拍身上的水珠子,进了屋子,不再看那梅泉根。
面上不露声色,他心里却冷哼一声。
到底是土里刨食的没文化,一点都不上道。这年头求人办事,哪有靠嘴皮子动动就可以的。
他又不着痕迹的瞅了一眼眯着眼抽烟斗的李守国,觉得他办事也忒守旧了,手上有权也不知道变通,活该他当了大半辈子的村主任,还是个一穷二白的老农。
但他没想到梅泉根不吃他这一套说辞,一听说要等,他可不干了。
“我说副主任,就一个荒山头不是啥风水宝地,这么多年长满了杂草、杂树,也没见人去拾掇一下。咋了我大哥想做点事,给村里创造点效益,你们咋还这么不领情呢!
这下雨咋的了?咱都是土里面刨食的啥苦没吃过?还怕这点雨,你挨家挨户跟他们说村里有人要包山头,这租金能给每家每户分钱呢,你看他们来不来?”
杨福贵一看梅泉根跟他杠上了,脸瞬间黑了下来
“你说啥呢?你要干涉村委会办事吗?你这人态度有问题!”
梅泉根也急眼了,梗着脖子就叫:“是我态度有问题,还是你态度有问题?你这叫为人民办事吗?那我倒要去镇政府问问,这承包个山头有这么难吗?”
他拍了拍桌上的报纸,又瞪着眼睛道,“我倒要问问领导们,这鼓励农民承包三头是纸上谈兵吗?”
李守国皱着眉头,眼瞅着两人你一句我一句互不相让,拍了拍桌子站起来说道:“好啦好啦,你俩也别吵了”,他又对着杨福贵用不容置疑的与其说道,“福贵,他们哥俩也是真想做点实事,咱们不能让老百姓寒了心,你去通知各家各户下午1:00在这里开会!”
主任发了话,杨福贵也不好反驳,只哼了一声就冷着脸撑伞走了。
回家路上梅泉根越想越不对。
他们家跟这个姓杨的八竿子打不着,也没结啥怨,今天咋感觉他故意为难呢?
可又想不出个所以然,但好在村主任已经发了话,下午就能开会,总算有个进度了。
办完事的梅泉根穿上了雨衣,骑着自行车便往厂里赶去,他下午得请个假回来盯着。
……
梅彦君坐了一个多小时的车,终于到了县城。
他在县城上了两年多的学,对这里还是比较熟悉的,按着之前陆铭远给他的地址,很快就找到了他家的单元楼下。
他将手上的雨伞洒了又洒,直到没有什么水滴下来他才上楼。
到了门口,他站定,轻轻敲了敲门,过了一会儿,他听见里面传来脚步声。
门咔嚓的一下开了。
他站着了身子,以为是他同学陆铭远,刚想打招呼,开门的却是一个个子比他矮一个头的圆脸女孩……
“妈,再给伞座子底下压块砖吧,风好像比刚刚大了些,感觉伞有点晃呢。”梅玥君瞧了瞧头顶晃动的伞棚,对她妈说道。
秦兰香点点头,去捡早上带过来备用的红砖。
可能是手上湿了的缘故,她拿起砖头,刚转身准备去压伞座,手上一滑,砖头“啪嗒”一下掉在了地上的小水坑里,瞬间激起了四溅的水花。
“哎呀!你干嘛呢?有毛病吧?”
一个女人尖细的声音打破了梅玥君忙碌的节奏,也引着过路人的侧目。
她一脸嫌弃的紧皱着精细画过的黛眉,低着头,一手撑伞,一手不停抖动着长长的羊毛大衣衣摆,“你看看这脏水,都弄脏我的衣服和鞋子了,这可是大品牌的,贵得很,你个乡巴佬赔得起吗?”
“对不起,对不起,我手滑没拿住。”秦兰香连连道歉。
可女人依旧脸色不好看,“对不起有什么用?真是死乡巴佬,没见过世面的东西,干啥啥不行,”转而又朝着身边一位中年发福的男人娇嗔道,“振易,我说不来吧!你偏说这边有啥饭团好吃,你看这弄得,好烦啊!”
一旁的梅玥君看不下去了,这雨天本就阴冷潮湿,做点事也不容易,脏水溅到人家也应该说声对不起,这都没什么。
可这个女人,虽然长得精致穿着也看着上档次,可说话粗鄙,自始至终都对她们抱有一种轻蔑和不屑一顾的态度。
她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仿佛都带着刺儿,毫不掩饰地流露出对她们的轻视与鄙夷,完全不顾及他人的感受。
梅玥君走上前去,目光坚定地看着那女人,“这位阿姨,我们已经道过歉了,您这样说话是不是太过分了?大家都是平等的,没有谁比谁高贵多少。你用不着一口一个乡巴佬的说别人吧!”
那女人瞪大了眼睛,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笑话,她扯着嘴角冷哼两声,“你个小丫头片子,敢教训我?”
旁边的男人拉了拉她,小声说:“算了,别惹事。不吃我们就回去。”
可女人却更来劲了,向前一步盯着梅玥君,“我说你们是乡巴佬说错了吗?你们就是又穷酸又肮脏。就像垃圾堆里的蟑螂一样,讨厌又恶心。瞧瞧你们,就只配在这又冷又潮湿的地方摇尾乞怜。”
“这什么人啊?怎么说话这么难听!”
“就是,看着人模人样的,心咋这么狠,说话不留口德。咱们乡下人得罪她了?”
“就是,就是,怎么有这样的人啊?”
……
路过上班的人也大多都是工农阶级,听到有人这样诋毁乡下人,忍不住义愤填膺起来。
男人听见周围的议论声,脸上也有些挂不住了,他伸手扯了扯女人的胳膊,“行了,跟个半大孩子在这叫什么劲。走吧!”
“别走!你必须为你刚才的话道歉!”梅玥君一把拉住就要转身离开的女人。
女人“呀”的一声嫌恶的甩开了梅玥君,“你还敢拿你的脏手碰我。还要我道歉,我看你是皮痒了吧!”
秦兰香上前一步挡住女儿,厉声道,“你要干嘛?”
只见女人早已高高举起手掌,眼看就要落在秦兰香的脸上。
就在这时,一只有力的手掌紧紧抓住了女人的手腕,“你干什么?欺负人还想动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