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合影、徽章两个线索用上了,盛冬指着文件袋中另外两件证物:新闻截图和实习医生胸卡。
我想了想:“新闻中提到女伤者的男朋友在现场紧急救治,可以这么假设,这个男朋友叫段明远。”
盛冬点了点胸卡上褐渍:“这个是茶水的痕迹,这个场景你想到什么?”
我斩钉截铁:“茶水洒在了胸卡上,这个人太不小心了!”
我瞥到他缓缓握紧的手背上,青筋暴起,暗自做好侧身格挡的准备。
好在盛冬自顾自说起来:“想象一下这个场景,在医院的人力资源部,当段明远实习期满转正、或调去别的医院时,要上交这张实习期胸卡。”
“这张硬纸卡严格说来只是胸卡的一部分,后面还应该有张芯片卡,在5年以前,b市的职场才开始使用带照片的一体式胸卡。";
“人力专员撕掉相片后,扔进垃圾桶,垃圾桶里有丢掉的茶叶,浸泡后才会出现茶渍。”
我恍惚想起来,8年前我前公司的确还是用那种硬纸+芯片卡的胸卡形式,人脸识别的门禁都是近几年的事了。
那种旧的胸卡外面会有一个防水的透明罩,正常就是洒了茶也没关系,推理方面真的需要细节控。
“这也能推理出段明远的性格。”
我正想说愿闻其详,盛冬看看时间,“明天下午咱们这一条商业街是不是有消防演习,索性明天休息一天。”
我刚想说太好了,上午睡个懒觉,下午泡泡健身房。
“明天八点,你家楼下见,咱们去深空冒险谷,晚上我买门票。”
早八?!这是多么冰冷的心才能说出来的话呢?
好不容易休息一天,居然换了早八???
“不去,要去你去,星际迷航要排队2小时起步,而且我起不来。”
这事没商量,我这个人除了原则一无所有。
“前方右转,走第二车道,请不要上坡。前方道路有1.5公里拥堵,通过时间大概需要40分钟。”
导航中字正腔圆的播音腔女声,提醒着副驾上头疼欲裂的我,此刻,工作日的早高峰,我们正横穿本市最堵的几个区域。
盛冬专心开着车,静如处子。
虽然我昨天拒绝得斩钉截铁,但在被盛冬电话叫醒8分钟后,还是顶着鸡窝头钻进了他的车里。
趁着等红灯,盛冬打开了车上音响,我说导航就够吵了,还要放歌曲?
盛冬左手抚着方向盘,右手垂在腿上。
“这般花花草草由人恋......";笛箫和鸣间,唱腔嘤咛如泣似诉,婉转悠扬恍在云端。
昆曲的优美抚平了我的起床气,“生生死死随人愿,便酸酸楚楚无人怨。”
盛冬放在腿上的右手,轻轻打起拍子来,我由衷赞叹:“换身长袍,您还真是有点纨绔子弟的做派。”
盛冬说好,那前面停下你来开车,让少爷我享受享受。
b市早高峰名不虚传,26公里,足足开了2小时才到深空冒险谷。
好在今天是周三,停车位非常充裕,我俩下车,刷身份证、安检,然后直奔星际迷航。
这个时间点排队人也很少,入口处显示40分钟就可以坐上。
星际迷航的外观现在看起来依然十分科幻,四个巨大的白色穹顶连接在一起,落地的外壁上巨幅显示屏着恒星爆发、行星近景等天体奇观。
排队区每隔3米就有一台挂在头顶的液晶播放器在讲解如何正确穿戴宇航服,等下畅游宇宙有哪些注意事项。
本来盛冬的外形就很引人注目,身高190,面容白皙,气质冷傲,一身黑衣。
很多女孩都望向这里,并不理会自己男友眼中的哀怨。
当她们看到旁边站的我时,不解、嫉妒、了然等等各种神情浮现在脸上,还有人淡淡地说:“现在社会的确多元呀。”
这几年历练下来,对这种局面我早就应对自如,泰然自若地接受周围审视的目光。
40分钟很快过去,盛冬跟我登上酷似太空船的座位,坐在模拟磁悬浮的座位上,系好安全带,我环顾了一下舱内。
舱里共20排,每排2人,也就是40人,按照每舱3分半的航行时间,加游客上下舱的时间,每小时大概服务1000人左右。
在落座后,盛冬拽出安全带认真看了看卡口结构,这种背带式不同于单独环在腰上的那种。
等我们坐好以后,悬在头顶的不锈钢包裹塑胶的横式保险杠落下,直到我们腿的上方才“咔哒”一声停住。
很快舱体开始加速,不断进行左右翻转,上下急速爬坡和俯冲,我虽然是第二次乘坐,此时依然感觉过于刺激。
轨道外的墙壁上,隔几米就会有一块星云造型的灯带璀璨又神秘,随着加速,这些灯带连成一体,变成耀眼的光斑,没来由的瘆人。
平时觉得三分半的时间很短,现在感觉无比漫长,一秒一秒地过去,感觉还是没到终点。
我看向旁边的盛冬,原以为这位兄台应该跟平时一样镇定自若,神色如常,却不料已经是双眼紧闭,嘴唇都白了。
看他双手紧紧抓着保险杠,如此紧张,我就放心了。
这时前进速度突然慢了下来,我想起这是星际迷航临近结尾的特点,就是在临近终点,有一个最后的上坡和俯冲,之后就会平稳抵达出口。
果然,慢下来的太空舱又迅速加速,冲到了坡度高点,又一下子俯冲下去。
在真实体验到一颗心提到嗓子眼时,我瞥了一眼盛冬,发现他居然在尝试从保险杠中把身体探到轨道外!
情急之下,我一把按住他,他挣扎了几下,纠缠之间,舱体已经俯冲到最低点,巨大的惯性,让盛冬大半个身子都甩了出去。
幸亏这双长腿,把他牢牢卡在了座舱里。
惊魂未定的我,一边按住他胳膊,一边问他犯什么病!
面色更加苍白的盛冬摆摆手,示意我稍安勿躁。
我们按顺序离开设备后,盛冬特意回头看了一眼深邃的隧道,然后脚步虚浮的走到出口处。
盛冬调匀呼吸,长出一口气:“感觉怎么样?”
“刺激,太刺激了,下次不坐了。”我也有点惊魂未定,毕竟是30岁的人了,比不得20几岁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