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盛冬正要分享各自研究的成果,咖啡馆的玻璃门被大力推开,门上悬挂的青铜风铃被撞得乱响。
穿银灰翻领poLo衫的男人挺胸抬头走了进来,高帮作战靴踏在地上声如马蹄。
他黝黑的面庞上戴着墨镜,低吼道:“你们已经被包围了,不要做无谓的挣扎!”
我单手归拢吧台上的三只Espresso杯,然后把干燥的吸水布折好:“叫你们的长官和我谈。”
文山每次的出场都很有爆点,如果说盛冬是少年,那么文山算是童年吧。
不同于我浅浅地配合,盛冬每次都视他如空气。
我打开冰箱,扔给文山一瓶冰镇苏打水,他接过以后苦着脸:“咱们就不能进点啤酒么?”
盛冬并未理会,走到白板前,在“音乐盒”的选项旁边的“犬类毛发”后面加了“纽芬兰犬”四个字。
我在“翡色秘境之夜”邀请函和“存储卡两端音频”之间划了两条线,一条上面打了“√”,又在另一条上面标了“?”。
“我比对了2月份宣传片中音频的声纹,跟存储卡中一段音频中的男性声音重合度99%。”
我用笔点了点白板,“但是音频中其他人的声音,我并没有找到,我打算看看其他月份的宣传片音频。”
“不用,给我看看那段音频对应的视频画面。”盛冬走到我电脑前坐下。
文山此时拿了纸笔,开始埋首写起来,倒是罕见的安静下来。
视频中宴会厅的树形水晶灯宏伟非常,冷光混着暖色的光棱把会场装点得有如舞台。
一位30岁左右的男人身着银灰色西装,坐在香槟塔旁的座位上接受翡翠宫集团市场部专访。
字幕显示这位是众联创投的cEo谢砚舟。
“众联创投始终秉持......”他上身挺直,手肘轻放在木椅扶手上,左手搭在右手背上,不经意间露出了潜水表的一角。
“资本赋能将不再是口号.....”说这句话时,他身后闪过浅紫色的裙摆。
一位玉簪挽头,戴着孔雀石耳坠的女士出现在镜头一角,每隔几秒就看向谢砚舟的后颈。
本来现在的妆造审美都差不多,浓妆下的五官颇为相似,只是这位女士左颊上有个酒窝,很有辨识度。
当十几秒的采访结束时,谢总举起香槟向大家致意,身后的女士已将高脚杯抵在唇边。
盛冬看完这段视频,又点开音频,之前我们已经听过几次,现在重新听来,感觉就是一般的情侣吵架。
.......
背景音是小号滑音和萨克斯交替响起,声音很轻。
女:如果你觉得我哪里不好,我可以改!
男:是我的问题,我喜欢上了别人,我不值得你这样。
女:我跟陆*shen说清楚了,他不会再打扰我们了,你别担心。(陆后面两个字没有听清楚,感觉是个人名)
男:不是他的问题,清兰,我需要时间冷静下,你放心你投资给我的钱,我会连本带利地还给你的。
女:亲爱的,亲爱的,你别走!
门打开的声音响起,同时重物砸落在地的声音,接着响起短促的一声,很清脆的金属声音。
......
盛冬虚握的双手分开,双手轻轻握拳对在一起,轻轻呼了一口气后站起身。
双臂伸开,头仰向后背,骨骼发出咔咔的声音,这可以说是懒腰pLUS版。
文山抬头看看:“冬哥看来是要起飞。”
然后颇有得色地说:“白板上有个线索你们没收获。”
他走过来,拿起笔,点在“_Foggy_Rose”上。
“众所周知,本人是位专业的摩托车手。”
文山摸出金属烟盒,刚刚打开,颇为扫兴的又合上:“b市稍微有点名气的摩托车俱乐部我都很熟悉,这个什么什么玫瑰,对,它就是其中一家。”
“碰巧我也在这个俱乐部的消息群中,刚才翻了翻聊天记录,在今年5月份出了个事故,一位俱乐部的成员在山区骑车时摔倒受了重伤,你们猜是谁?”
“谢砚舟。”盛冬直接回答,“就是没任何推理,单看你的表情都能猜到。”
盛冬让我和文山寻找刚才视频中穿淡紫色旗袍的女士资料。
我们俩一头雾水:“咋找?”
“短视频平台,发布时间在今年1-4月份,富家女人设,住在这几个区域别墅区的,参加了年初珠宝展,另外养了一只成年橘色纽芬兰犬。”盛冬看着白板,如同没有感情的复读机。
我和文山按照这些标签,半小时后果然查到了视频中的女性,看她的平台粉丝数1万出头,Id名林缱之,不过已经半年以上没更新了。
现在的短视频平台都有实名制,点开后发现作者名字是:王萍萍。
盛冬沉吟了一下:“小武,文山,要是方便,跟我吃个宵夜去?”
铁艺围栏外约70-80米的短巷里挤着十来家摊位,褪色的简易小房倔强地亮着五颜六色的灯光。
西边数第二家挂着“老陈宵夜”的发光招牌,隔壁烧烤摊的炭火在夜风中忽明忽暗,孜然味混着油脂糊味飘了过来。
远处还有防风罩围了一圈的铁板车,上面用醒目的大红字写着:长沙臭豆腐。
在远处就是山坡,这个花影澜庭别墅区是b市为数不多的半山别墅,虽然开发年头久,但山景房+“上风上水”的好寓意,依然让这里的房价居高不下。
我们掀开“老陈宵夜”的门帘,里面约有10张桌子,坐了4桌客人。
我们点了几道凉菜、碳烤生蚝和扇贝,文山加了道鸡脚田螺煲。
不一会上了菜,别看这个店跟民乐餐厅面积差不多,但味道可以说是天渊之隔。
本着不浪费的精神,我们互相鼓励,盛冬点的饮料,我跟文山喝了两瓶啤酒后,他说烟瘾犯了,让我陪他抽烟。
文山把盛冬的车钥匙拿在手里,跟我走出门外却不急着点烟,而是走到别墅区进门岗亭附近。
值班的保安大哥估计50岁左右,身体健壮,正在岗亭里用烟盒垫着手机看视频。
文山打开烟盒,掂出一支香烟递到岗亭里,大哥看了一眼刚要拒绝,文山不由分说递到大哥手上。
他站在监控摄像头前,拿出打火机,“叮”一声点燃大哥的烟,自己也吸上了一根。
一边把玩着手里的车钥匙:“大哥,上次我来看哥们,拿的东西多,感谢您帮忙搬了箱红酒。”
“今天路过吃饭,过来给您敬根烟,抽完就走,天太冷。”
保安大哥见文山言语敞亮,又不是来求办事的,嘴角上扬,眉头舒展,轻吸了一口烟道:“天凉了,这岗亭幸亏有空调。”
文山吐了个烟圈:“等周末,我们过来爬山,趁着还没下雪,锻炼锻炼。”
大哥连忙摆手:“可别爬了,没听说5月份,这里住户爬山时摔成重伤,差点瘫了么?”
文山胸脯一挺,歪嘴嗤笑:“咱们哥们常爬山,身板结实,您说这事我听说了,估计是这人没留神,好像是6幢那户吧。”
大哥一努嘴,摇摇头说道:“4幢,合租的王小姐,到现在还没好利索呢,拄着拐。”
“对对,挺漂亮那个,我有印象,有个酒窝。”文山眨眨眼,摆出一副“我懂”的样子。
又聊了几句,嘻嘻哈哈的跟大哥道别,跟我回到了“老陈宵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