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霄城一个偏僻的院落,此处远离喧嚣,安静无比,高墙大院拦住了所有窥视的目光,高低错落的古树和灌木妆点了主人家视线的边界。
一个仆人装束的灰衣中年人抱着手带着几分恭谨与卑微,他无暇顾及两边的春色,走进了正屋,挑帘栊进了里间,躬身说道:“回主人,都已经安排下去,不日间就可传遍凌霄城。”
窗棂格的阴影掩映的桌案后面,传来一个清冷中带着几分低沉的声音:“你做得很好,如果月灵但凡有点耳目,肯定会得到消息!”
中年仆人附和道:“毕竟是他们镇国重器啊,谁舍得丢弃?可是,主人,属下有些不懂!”
中年仆人略显踌躇。
“但讲无妨!”
阴影中的人似乎心情有几分愉悦。
“他——那位小少爷毕竟是大宗祭的弟子,得神殿众多强者垂青,又有龙渊剑主的庇护,如此火中取栗,是否有些——”
往下的话,他不敢说了,倒不是不知如何措辞,而是担心有些唐突,他做过的事情自己自然清楚,如果被神殿知晓,他一个小人物倒还罢了,连家族都要吃不了兜着走。
阴影中的中年人自嘲一笑:“呵,后辈不成器,让你也见笑了,若非如此,何须我来出手,不过你放心,此时我们放手施为,神殿也不会拿我们怎样,大宗祭要的是传人,可不是随随便便就收个弟子!”
灰衣仆人略一思忖,笑了起来,道:
“属下明白了,大宗祭要的是一个经受得住各种风浪考验,能独当一面的高手,不是一个只知道修炼、自以为凭着一身装备就能横着走的废物,我们暗中推波助澜,只要稍微那么一点拨,就算神殿查出来,也不会拿我们怎样,说不定大宗祭还会以为是对那小子的磨砺!”
中年人拊掌笑道:“是这个道理,记住,神殿不缺高手,大宗祭自来眼光长远,这是在为少宗拉拢班底呢。”
仆人点了点头,又道:“他身边那个女弟子?”
中年人脸上闪过一抹阴翳,沉默了下,最终叹了口气,道:
“银龙,世间神物,盯着它的人太多了,不是我们所能染指的,就是它身上一片龙鳞,都能让人万劫不复,我们不能没脑子被别人指挥得团团转,既然不是我们的,也不能是别人的,可以想办法把它变成神殿的,要染指,大家都去摸一摸!”
仆人脸上浮现一抹恍然,笑道:“主人高明!”
复又行了个礼,毕恭毕敬退了出去。
窗棂格的阴影中,中年人望着有些刺目地阳光,阴恻恻一笑,道:“借刀杀人,是好计谋,可惜你用的不高明,也不该用到我家孩子身上,你家有绝世天才,难道我家的都是粪土草芥?怕是高位坐久了,觉得人人都是你家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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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霄城西北角的一处院落,树影婆娑,春色满园,远处有假山、高树、楼台,远远能望见战神山的剪影。
一个十四五岁的白衣少年端坐院中池塘边的亭子里,在暖风熏熏中,左手拈着香茗,小口啜着,惬意非常,右手端着一本薄薄的金策,封皮上写《无上神魔炼体术:荆棘之章》。
阳光暖洋洋洒下,少年有几分神思不属,一只枯黄的蝴蝶盈盈落到他的鬓角。
太祖母对他的训斥如一记响亮的耳光拍在脸上:“提前告诉你内幕,提前让你做了充足准备,可是,这就是你的成绩?”
青衣小厮引着一名文士打扮的中年人进了院落,迤逦穿花绕树,来到池塘边。
一见中年文士,少年合上书册,放下茶杯,站起来拱手行礼,笑道:“见过周先生,此时打扰,殊为过意不去!”
中年文士诚惶诚恐道:“小公子相召,三生有幸,怎敢推脱,不知道唤周某来,所为何事?”
“周先生请看!”
少年说着,从金策下面摸出一张纸,上面简笔勾勒一个十四五岁神采飞扬的少年,手中一把剑扬起,剑身飞出万点寒芒。
少年身形灵动,眉目传神让人印象深刻,手中的那把剑更是不光勾勒出剑身完整的形状,甚至连剑刃上的符文、剑柄的缠丝、尾部的流苏都描画得清晰无比。
不知怎地,不需看少年,光那把剑都能让人感受到无尽的杀气!
画画的人,技法不差,不光有心,心思还不轻。
看到那张画像之时,周先生一阵疑惑,开口道:“这少年,属下并不认识——”
少年将他的话打断,温言道:“看那把剑!”
一把剑又有什么特殊的,除了大一些,杀气重了一些,式样很普通,没有什么要特别注意的地方啊,而今锻造如此发达,想要什么样的剑没有,只要你想得出来,家族的匠师们还不屁颠屁颠送过来。
中年文士端起那幅画,靠近眼前仔细观察,看着看着,他的眼光变得凌厉起来。
“先生可是觉得,这把剑有些熟悉?”
少年靠近他的耳边,低声笑道。
“呼——”
中年文士长出一口气,把画一合,思索片刻,又打开看了两眼,递给了少年,闭目思索良久,冲着天空一抱拳,缓缓道:“天女殿,从右往左,第十二位,先圣佩剑!”
少年面露喜色,躬身施礼:“多谢周先生指点,后辈子孙有些不肖!”
周先生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道了一声:“小公子好自为之!”
中年文士走后,少年一招手,两名小厮装饰的少年武者来到近前,垂手侍立。
“去把梅——”
刚说了个开头,少年突然止住,眉头皱了皱道:“算了,那家伙有点躲着我,去外院,把七哥请来!”
“遵命!”
小厮出去,少年仰望天空,喃喃自语:“祖上的佩剑,找了这么多年,怎会到了他手里,天命,还是运势,又或者所谓的福缘?”
“屁的福缘,狗屎运罢了,我沈家的东西,你得到了又能如何,怎么得到,你就要怎么失去,如果你保不住,天命不归你,运势不旺你,福缘也没庇护得了你!”
少年俊俏的小脸上多出了几分不屑。
不多时,沈东明随着小厮的脚步施施然走进了院子。
少年看到他,顿时生出几分高兴,大声道:“七哥,你来,正好有些事情央你来帮我做下!”
闻言,沈东明脸上露出笑意,能被人需要,也是对自己价值的肯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