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很久之后,梅西尔听到那个声音发出极为沉重的叹息声,像是在为什么感到悲伤一般。
突然,梅西尔感到空气中有什么东西以极快的速度闪过,随后她的胸口似乎被谁用力地推了一下。
没有任何痛感,只是感觉有寒冷的风从胸口穿过。
梅西尔在脚步虚晃一下后无力地向前倒去,大量的鲜血在地上肆意的蔓延开来,甚至润湿她的脸颊。
“父、父亲,为什么?”她吃惊地瞪大眼睛,扭头看向站在不远处的亚摩斯,吃力地发出自己的疑问。
“哈哈哈哈……站在祭台上,所有的人都是献给恶魔的祭品,包括你,我的女儿。”亚摩斯似乎早就预料到这样的结果,他在梅西尔倒下的时候终于忍不住露出残忍的笑容——他可以为了自己最爱的人牺牲自己所有的一切,甚至就是牺牲掉自己的孩子,他也愿意。
“啊啊啊啊啊亚摩斯,你这个混蛋!你居然敢欺骗我们!”
“我绝对不会放过你的,亚摩斯!”
“你这个恶魔,居然把我们作为祭品?啊啊啊啊,不要,不要过来!”
“亚摩斯,我诅咒你,我诅咒你想要挽回的一切,最终都会变为俯视深渊的绝望!”
这些信徒意识到情况不对,他们立即丢弃手中的物品转身逃跑,但是他们逃得还是太晚了。
祭坛上弥漫起仿佛混杂各种晦暗颜色的诡异瘴气,这些瘴气凝聚成畸形却又极其有力的利爪的形状。
这些利爪像一只只饥饿的野兽一样,向那群逃跑的信徒扑过去。一时间鲜血飞溅,血液在地面上泼洒出诡异的形状,肉体被撕裂的声音以及骨骼被折断的古怪声响充斥在整个废墟内。
那些被信徒们丢弃的沾满鲜血的乐器居然自行演奏起低沉而悲伤的音乐。
音乐中,似乎可以听见无数人在窃窃私语。
“沙沙沙……”
梅西尔清楚地看见在地上肆意蔓延开来的血液中钻出无数细小的花苗,那些花苗迅速的生长结苞,最后开出漆黑的百合花。
那些百合花内原本是花蕊的地方正转动着黑白分明的眼球,眼球的瞳孔深处有一张没有牙齿的嘴。
漆黑的花在窃窃私语。
“我不会让你死的,梅西尔。”奄奄一息的梅西尔感觉到有一对宽大而温暖的羽翼轻轻地搂住她,随即那个神秘的声音十分焦急地对她说道。
梅西尔无力地张开嘴想要说些什么,她的嘴唇在翕动的时候却没有发出声音。
“咔咔咔……”地面细小的石块突然间颤动起来,随之而来的便是大地剧烈震动,在场还活着的几个人都听见地面碎裂时发出的巨大轰鸣声。
狰狞而尖锐的黑红色岩石从开裂的地面下升起,像是突出的怪物的牙齿一般。
空气莫名变得沉重粘稠,甚至让人有些难以呼吸。刚刚还在的月亮被厚重的云层所遮挡,很快,有什么东西滴落在正焦急等待着恶魔出现的亚摩斯的脸上,他有些不耐烦地伸出手抹掉脸上的异物。
当亚摩斯看向手掌的时候,他突然愣住了——因为他发现手上居然有一抹混杂着漆黑铁屑的猩红液体。
很快,亚摩斯敏锐地察觉到周围安静下来,不是那种还残留着风声以及其他事物发出的声响的安静,而是那种所有声音都被抹消了的死寂。
当第一滴铁与血之雨滴落下来的时候,亚摩斯又再一次听到声音,那是密集而粘稠的血浆砸落在地上所发出的类似于雨声的奇异声响,这一次却没有一滴雨落在亚摩斯、阿奇帕德或者其他曾经活着的东西身上。
当雨点砸落在地面上之后,闪着金属光泽的铁之枝从地面上快速的生长起来,在极短的时间内占据地面的每一个角落。
无处下落的猩红液体落在那些修长锋利的枝条上,蒸发后散发出一股神秘的芳香。
“哎呀,现在我们可只差一步就成功了,接下来就要靠亚摩斯大人您了!”站在亚摩斯背后的阿奇帕德狞笑着从袖中抽出匕首,将它猛地刺入毫无防备的亚摩斯背部,随即他把还在发出微弱呻吟的亚摩斯狠狠地推入祭坛内。
“这就是神所希望的吗?真是丑陋至极。”穿着兽皮斗篷,有着人类男性那样英俊的外表,头上没有头发,只长着各种各样的犄角,甚至其中一对弯曲的犄角遮住双眼的恶魔站在一根破损的大理石柱上,对着脚下的景象感叹道。
当风卷起恶魔的斗篷的时候,可以清晰地看见祂那原本是脚的地方,被黑山羊的两只后蹄所替代。
最初也是最古的恶魔,梅菲斯特?费勒斯,祂在感觉到死人之国被人打开后就立即赶到这里,然而祂看见的却是这样如末世一般的惨状。
“没那么简单,死人之国的门只是被打开了一条小缝而已。如果门完全打开的话,那群家伙应该会蜂涌而出吧?”
“荆棘鸟,你居然在这个地方。”梅菲斯特听见熟悉的声音,祂低下头去。
那条因为地面崩塌与震荡产生的缝隙旁,那个本应该死去的少女从地上站起来,并且还抬起头来与祂对视。
梅菲斯特从少女的眼瞳中,看见正在缓慢转动着的白色的荆棘之环,祂注意到她胸口露出断裂助骨的伤口上正在蠕动的白色荆棘,那道伤口就这样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修复起来。
“现在的情况比我想象的糟太多,最主要的是死人之国的门的确被打开了。明明不太可能成功的,难道是那个家伙搞的鬼吗?”梅西尔,或者说是被叫做荆棘鸟的家伙无奈用手捂住口鼻,以防吸入那些飞扬在空气中因铁之枝碎裂产生的黑色粉尘。
此时荆棘鸟手上的伤口中钻出洁白的荆棘枝条,这些枝条缠住之前被切落的手指,将它们与手掌重新相连。
地面异常的震动越来越剧烈,神庙历经百年的大理石地板连同上面的图案早已碎裂。那些矗立的石柱一根接连着一根的倒塌在地面上,然后在颤动中断裂成数截。
大地的呻吟声,铁之枝碎裂时发出的刺耳的声响,还有从那条深渊中涌出的由各种晦暗颜色混杂而成,被称为“魔瘴”的瘴气在地面上游动着。
这些瘴气在地上爬动时,发出类似无数虫子在地上攀爬的细碎声响。
“当亡者国度的大门被叩响,绝望与悲哀的魔瘴从深渊喷涌,恶毒与污浊的灵魂从沸腾的锅炉中群群涌出,虚与委蛇,罪孽与痛苦,诅咒和蒙昧的神罚将降临在这个世上。”地面的震动停歇下来,阿奇帕德坐在一根倒塌下来后滚落到祭坛外的石柱上,仰头吟诵着一首诗。
半空中渐渐散去的魔瘴中,飞出无数大大小小的影子,它们像是蝗虫却长着蝎子一般的尾巴,这些来自于死人之国的蝗虫汇集在一起飞向远方。
即使它们的身影已经消失,铁与血之雨所组成的雨幕中,也依旧传来它们翅膀扇动时发出的万马奔腾般的轰鸣。
“被神赋予利齿,利爪和人的面庞的蝗虫从打开的大门中升起。它们被赋予蝎子和蝗虫的力量,将会带来诅咒与疾病。当它们展翅飞行的时候,声音如万马奔腾。”
荆棘鸟伸手接住一只似乎不准备离开的蝗虫,与它那双满含凶恶的眼睛对视,在它用蝎尾蛰中自己之前将它狠狠地甩到地上,一脚踩上去:“梅菲斯特,你到这里来是要强行关闭这条深渊吗?”
“不,我很快就会离开。去更远的地方旅行,这世界会变成什么样,和我并没有太多的关系。”
“哦,你还在找那个家伙吗?”
“哼,闭上嘴没有人把你当成哑巴。”梅菲斯特才刚说完话,就听见某种怪异的声音正以深渊为中心向着四周扩散开来。
那是死人之国的恶魔们的私语,从未有过的漆黑光芒突然从深渊中狂涌而出,化作无数如蛇一样扭动的光线,以极快的速度奔逃向远方。
门彻底打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