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宾白伏地不起,声音中尽是惊恐,“臣知罪.......陛下恕罪!是臣办事不力,辜负了陛下的信任,臣万万不敢有那般想法啊!陛下恕罪!”
殿内一片寂静,萧康元也不说话,手指缓慢地敲击着桌子,那一声声闷响仿佛象征着戚宾白命运的鼓点,带着不容置疑的震慑力。
戚宾白背后一身冷汗,头死死地抵着地面不敢抬头,生怕面前这位喜怒无常的君王一句话就剥夺他的生命。
萧康元目光如炬,看见他这副窝囊的模样是越想越气,猛地将手中之笔掷出,精准地砸向跪在下方的戚宾白,笔在空中划过一道凌厉的弧线。
“给朕滚出去!”
“是......谢圣上!”戚宾白赶忙伏地叩首,连大气都不敢出,踉跄着脚步向殿外退去。
戚宾白离去后,圣元帝萧康元余怒仍然未消,微微眯起眼,“小梅子。”
“欸!万岁爷——”太监梅建安连忙从萧康元身后走出。
“这到底是朕的天下,还是他世家大族的天下?”萧康元摩挲着扳指,眼神中意味不明。
“自然是圣上的天下!”梅建安赶忙下跪答道。
“哼!某些人可不这么想。”萧康元冷哼一声。林茂德那个老家伙,越来越不知收敛,真以为他收拾不了他们了?
梅太监眼观鼻鼻观心,并没有说话,圣上信任他才让他在跟前伺候,他可不能傻乎乎地上去接话。当奴才的,就要有当奴才的觉悟。
圣元帝微微抬手,眯起双眸沉吟片刻后,“传朕旨意,朕下个月要去寒鸦书院讲学。”
“喏!”梅太监连忙应声道。
戚宾白回到自己府上后,连忙让府里的下人去林府将林阁老请来。
一刻钟后,一名身着庄重紫色长袍,腰束玉带的老人缓缓踱步而来,他面容肃穆,眼神深邃且威严,身后跟着几名神色恭敬的随从。
“不知遂之匆忙叫老夫来,何事啊?”遂之是戚宾白的字。
林茂德一路走来,众人皆俯身行礼,他微微颔首,目光扫过众人。
“老师,今日圣上急唤学生.......”戚宾白将今日在殿上之事全部说给林茂德听,“老师,咱们让下面那些人收敛着吧,圣上好似.....很生气。”
“寒鸦书院百来免试学生?!这件事怎么没人跟我说过?”林茂德不悦地扫视着身后的幕僚。
“这......”幕僚们面面相觑,他们以为这件事情并不重要,毕竟晁宏浚已经致仕,不管怎么样都不会再对他们有威胁。
其中一名幕僚正想解释,林茂德摆手示意他不用说了。
“既然事已至此,为今之计只好寻求弥补之法。”林茂德沉思片刻,“刘良的位置是不是很久没动过了?找个时机把他推上去。”
“老师,刘良此人可是寒门中最孤直之人,若是将他推上去,咱们还有好日子过吗?”戚宾白低声说道,对于自己嫡亲的老师毫不避讳。
刘良现在正是壮年之时,已经是吏部员外郎,从五品官。验封郎中正好有个位置空缺,若是再升就是验封郎中,正五品官。
别看它只是五品官,可它的权力大着呢!吏部验封司郎中直接掌管了涉及与官员封爵、世职、恩荫、难荫、请封、捐封等事务和审核工作。
这可是直接拿捏住了他们这些世家啊!
这个职位最好是捏在他们的手里呀,放给刘良的话,他们估计要被他给整死。
“不推他上去,圣上能息怒?”林茂德瞥了一眼自己这个愚钝不堪的学生。
真是蠢钝如猪。
若不是他父亲给他们提供源源不断的钱财,戚宾白怎么可能会入阁?
今日圣上叫戚宾白入殿而不是叫他,就已经说明问题了。
这次圣上很生气,故意借戚宾白的嘴来警告他呢!
晁宏浚还是好命呐,被他们搜出那么多的罪证,圣上还是保了他一命。
“好吧,老师我听您的。”戚宾白望着林茂德道。
寒鸦书院致远轩内。
窗边放着一把以硬木为骨架的太师椅,地板是由青石板铺成,四壁皆是书架,上面摆着古籍经典。
一张厚重的木质书桌放置于房间的正中央,晁宏浚坐在桌前的椅子上假寐。
“嘎吱——”致远轩的房门被推开,副院长万景匆匆忙忙跑进来,语气惊喜,“院长!”
“何事?”晁宏浚皱眉,万景总是这么不守规矩,“下次再不敲门的话,明年的薪俸全给你罚了。”
“是是是。”万景连连点头,但丝毫没把晁宏浚的威胁放在心上,“院长!京城那边传来消息,万岁爷下个月要来咱们书院讲学!”
“哦。”晁宏浚只是轻微点头,情绪并没有很大波动。
“院长,您早就知道了?”万景试探性地问道。
“没有。”晁宏浚淡淡道,“既然圣上要来,那咱们好好接待便是。”
“好!”万景还是很兴奋的,院长致仕后,以前得罪过的政敌都在明里暗里给他们使绊子。
圣上要来的话,说明他还是记得咱们院长的!
万景走后,晁宏浚在纸上写了两个字:世家。
最终还是笑了。
他说过,该急的人,不是他。
他晁宏浚一倒下,寒门学子上升的途径已经在被世家大族挤压缩小,到时候圣元朝的实际权力还姓不姓萧,那就不一定了。
圣上一定会来寒鸦书院的。
晁宏浚看着纸上的两个字,还是忍不住发笑。
林茂德,你不会以为我致仕就万事大吉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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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院的山脚下有一个小镇,不大,但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而且这镇里也有福来客栈和福满天客栈。
谢清风感叹道,“这两家客栈还真是如同孪生姊妹般形影不离啊,居然连青州府这种小镇都有开分店。”
“这清风你就不知道了吧?”连意致故作神秘在谢清风耳边轻声道,“福来客栈是二皇子开的,福满天客栈是六皇子开的。”
“哦?这里面有什么讲究吗?”谢清风疑惑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