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场院子都是坐北朝南的,五十个学子为一队排列在最南边的院子,院门口是由栅栏围着的。
谢清风他们来得算是比较早的,但还是落在了队伍的中间位置,前面全是人头黑压压的一片。
而且他发现这些考生基本上都比他大,甚至还有几位耄耋老人拄着拐杖颤颤巍巍地在考生队伍中,他都怕这些老人不小心摔一跤骨折。
谢清风这个年岁的稚童自然也是引起了队伍的骚动。
“这怎么还有个黄毛小儿?”
“就是啊,会认字了嘛就来参加科考?”
“不会是雷氏的子弟吧?”
“雷氏子弟是谁?他们家族的子弟很有名气吗?”
“那可不!雷氏家族每年都有中童生的呢,老弟你这都不知道吗,咱们裕元县唯一一座进士碑就是雷氏家族的。”
“嚯,那确实挺有实力的。”
就在人群中猜测谢清风是不是雷氏子弟时,有名眉毛上有颗痦子的学子站出来反对道,“他怎么可能是雷氏子弟?今年要参加考试的雷氏子弟我认识,名为雷磊,年岁已过十二,绝对不是这副稚童模样。”
对众人说完后又语重心长地劝诫谢清风,“小弟,老兄劝你还是不要冒充别人来获得虚荣心的满足,短暂的虚荣心是没用的,正如你年岁这么小就参加县试来获取关注一般。”
谢清风觉得这人真是说话真是莫名其妙,自己什么时候冒充那什么雷氏子弟了?
冒充雷氏子弟能给自己带来什么好处吗?
还虚荣心,这锅真是越扣越大。
“这位......老兄,小子从未和任何一人说过自己是雷氏子弟,我从始至终就没有说过一句话,请你不要胡乱污蔑人好么?”谢清风没惯着他,直接开口反驳。
那名眉毛上有颗痦子的学子急忙道,“你是没有说过,但他们说的时候你也没反对啊?”
“更何况,你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娃子还来和我们参加一届县试,不是笑掉人大牙吗?”
“首先,我没有自证的义务,其次,县试也没有年岁限制。君子务本,本立而道生,看来老兄还是没有学透这句话。”谢清风说完之后又给他行了个平辈礼。
这句话出自《论语·学而》篇,意思是君子要务本求实,道理和德行就自然会出现。
这还是比较基础的条文,谢清风这句话又是讽刺了痦子考生基础没打牢,又是嘲笑他没有求本务实的德行。
最让旁观的考生们忍俊不禁的是,谢清风给看上去能当他爹的痦子考生行了个平辈礼!!!
“你!”痦子考生自知理亏,你了半天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最终丢下一句“伶牙俐齿!”后甩袖离去。
“你小子口才倒是不错。”在一旁观看了谢清风辩解的陈秀才忍不住夸道,没想到八棍子打不出一个屁的谢正能教出个这种学生。
谢清风腼腆道,“夫子谬赞了。”
队伍前进得很快,马上就轮到陈秀才唱保。
他认保后,书吏还会比对一遍谢清风的浮票才会让他进入到下一个阶段。
如果作保的廪生对考生有任何异议,马上就会有官兵过来将考生扣住再次核实身份。如果被发现是替考的话,替考者和作弊者都会被上枷锁游街示众。
如果替考者或者作弊者有功名的话,马上革除功名,情节严重者杖责五十。
确认完浮票之后的谢清风要去一个逼仄的小房间换上考场专用的衣服,每个人只有五分钟的时间换。
这房间转个身脸就能碰上墙,还好谢清风早有准备棉衣里面穿的不是复杂的衣服,一解就开。
亵裤也不能穿,所有的衣物都要脱掉寄存在官吏那里。
这考衣只能说勉强算是一件衣服,其实就是两片大布留出头和手脚的位置缝合在一起而成,衣服有些泛黄,凑近闻还有股馊味,谢清风都怀疑县府这些年从来没洗过。
鞋子也是考场准备的布鞋,这鞋子更是搞笑,底是有些透明的布,走起来硌脚得很,看上去就粗制滥造。
不过这身着装确实很难夹带小抄,除非放在考篮或者头发里。
但谢清风他们换完衣服之后,还是要官吏那再接受一遍检查,不过这次检查只看考篮和头发和鞋子等地方,并不会再次搜身,只会用竹条子在身上扫几遍。
因为这件衣服根本就不可能夹带任何东西。
谢清风的号房在朝北的方向,房里的味道不仅有些臭还有很多蚊虫,还好夫子提醒让他提前带了驱虫的药水,洒在桌子附近倒是没有虫子敢近身。
他进号房时天还蒙蒙亮,谢清风将蜡烛点燃放在地上,即使这样桌子上并不是很亮,但他可不敢放在桌上,要是点燃了试卷就完蛋了。
桌子倒还算整洁,上面没什么灰尘,谢清风随后便将考篮中的笔和砚台拿出来。为了防止考生用带有香味的墨条跟批卷人里应外合作弊,墨条等下由考场统一发。
卯时三刻一到,官吏就将试卷发了下来,但此时不能动笔,要等哨声响起才能动笔。
第一场考的是帖经,总共有二十张卷子。这场完全就是考学子们对四书五经的记忆程度,就是在四书五经中随机抽选句子,有些是一整个句子,将中间挖空出来填。
跟后世语文高考的诗句默写题有异曲同工之妙,只是这背的范围很大且题量很多。
第一题就是《尚书》中的一句话:作福作灾,——?
谢清风早就将四书五经背的滚瓜烂熟,这对他来说还是非常简单的,沉下心提笔写下后面那一句:予亦不敢动用非德。
虽然第一场较为简单,但他也不敢掉以轻心,认真将字书写好,可不敢在考卷中留下半分墨点子。
随着酉时的哨声响起,众学子纷纷交卷,不知这次帖经难度到底如何,出来的学子们并没有多少人愁眉苦脸。
就连平日里视帖经为洪水猛兽的谢虎都有些眉飞色舞,“清风,你知道我这次答出了多少吗?整整二十张我起码写出来十八张!”
“你写出多少张?”谢虎正要问谢清风,又立马摇手道,“罢罢罢,你还是别和我说了,你肯定写得又多又好,还是别说出来打击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