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清风从勤政殿回去后,能够明显感觉到翰林院的同僚们对他好奇的视线。
不,不止好奇,还有种隐隐约约的热络,他想找本书都有同僚很热情地帮他找。
平日里那些对他不冷不热、甚至有些轻视的目光,此刻全然不见了踪影。谢清风心中有些想笑,但表面上却不动声色礼貌地向帮忙的同僚道谢。
只是去了趟勤政殿而已,不至于吧。
这人情世故啊!
难怪大家都想往上爬呢。
不过谢清风并没有享受多久这种热络,第二日罗立人侍读下完早朝之后就跟他说了一个消息。
他被皇上调到户部去了。
户部的清吏司郎中,正六品。
罗立人一脸愧疚地看着谢清风,长叹一口气,低下头道,“清风啊,是我对不住你。若是昨日我并未提及你,今日皇上也不会记起你,把你调到清吏司了。”
谢清风心中虽满是疑惑,但还是率先开口问道:“罗大人,我这还升官了呢,怎地像是遭了殃一般?这清吏司虽说事务繁杂,可好歹也是正六品官职,于我而言,应是好事才对。”
他现在还只是从六品的修撰呢。
“唉。”罗立人苦笑着摇头,“清风你有所不知,今日早朝前线急报,金蒙国犯边,咱们要起战事了。”
朝中军饷粮草的调配皆由户部统筹,而清吏司在其中起着关键作用。
兵马未动,粮草先行。
皇上在这个关头把谢清风调到清吏司,八成是想让他去跟着押送粮草到前线。
这可是个苦差事,虽说是升官了,但这可比不得在翰林院只修修书轻松自在。吃苦还在一边,最重要的是要送粮到前线去,可能有生命危险。
尽管罗立人对谢清风百般愧疚,但并不能改变谢清风要去前线的事实。
谢清风自己也很震惊,不是,他一个翰林去前线啊!这合理吗?
他的调令很快下来,翰林院同僚们都对他散发出同情的目光。赵朗悄悄把他拉到一旁,一脸担忧地说道:“谢大人,这事儿太突然了。咱们一介文人去那凶险万分的前线押送粮草,这不是把你往火坑里推嘛!”
“是啊是啊。”孙逸也点头。
他们实在是舍不得谢清风走,这些日子的相处下来,谢大人是他们在翰林院这么多年遇到过的最好的修撰。
他们还等着跟上谢清风的节奏多修几本书,凑凑政绩尽早往上走呢!
“哦?这么舍不得本官?”谢清风嘴角微微上扬,“以前不是在背地里偷骂本官是谢扒皮之类的么?”
“这......”赵朗他们有些尴尬地面面相觑,没想到这都被谢大人知道了啊。
“哪有啊!谢大人,我等对谢大人那可是敬重有加!” 赵朗急忙摆手,脸上堆满笑容,可那笑容里分明带着几分心虚。
谢清风看着他们这般模样,不禁哈哈大笑起来,“我又怎会真的怪罪你们,在翰林院这些日子,大家齐心协力倒也做出了不少成绩。我这一走,往后的日子你们可得继续努力。”
谢清风将战策后面的思路都给赵朗交代了。
他反正要走了,也就不用这甲等的胡萝卜吊着他们,他直接了当地跟这三名下属说他的甲等名额会给赵朗。
毕竟这一年赵朗为了保住自己“原有”甲等的名额确实在兢兢业业地修书,他的努力孙逸和李阳都看得分明。
他们也心服口服。
“等我走了,这战策也不可懈怠啊。”谢清风语重心长地拍了拍赵朗的肩膀。
谢清风不希望自己苦心的战策被不熟悉的修撰搞乱,所以趁着罗立人愧疚之际要给他点补偿时,他特地和他提了下赵朗这个人不错。
他估计了下赵朗的功绩,他调走后自己这个修撰位置就空了出来。罗立人不是个蠢的,自然能听出谢清风的言外之意,不出意外的话明年赵朗就能接替他的位置。
赵朗用力地点头,目光坚定道,“大人放心,下官定不让这战策有丝毫差错。”
一旁的孙逸和李阳也走上前拱手道:“谢大人,您放心前往前线。我们定会协助赵兄,把这战策修撰完善,绝不让您失望。”
谢清风叮嘱了几句后便离开了翰林院。
他被调到户部清吏司的消息连意致和林经亘自然也收到了。
连意致今日休沐,林经亘则是从吏部偷溜出来的,他们早就在家中等他了。
他要押送粮草去前线的消息谢清风还没有跟奶奶他们说,怕她们担心。连意致这大嘴巴不小心全给奶奶她们说了,搞得谢清风一到家就收获三双泪水汪汪的红眼睛。
连意致手足无措,他真不是故意的,但还是收获了谢清风几记白眼。
谢清风无奈地叹了口气,转身先安慰起奶奶和娘,“奶,娘,你们莫要担心。此次前去押送粮草全程都在后方呢,我们送完粮草就回来,不会有事的。”
林娘拉着谢清风的手流泪道,“崽啊,这打仗可不比你之前出去求学,这一路山高水远,万一有个闪失可叫我们如何是好,要不咱跟皇上求求情,换个人去?”
“林娘,莫要胡说!”张氏此时还是有理智的,“皇上的话俺都知道没有收回去的道理。”她抬手轻轻拭去眼角的泪花,深吸一口气道。
她家狗儿从小就是个受老天爷关照的,这一路从村里到京城考到状元,皇帝老爷器重她家乖孙儿才会派他去。
既然事情已成定局,她们在家里可不能给狗儿添乱,要让狗儿安心去再安心回。
“狗儿你放心去,一路上千万要小心,凡事多留个心眼。”张氏紧紧握着谢清风的手,眼中满是担忧与不舍。
“奶奶,我记下了。”谢清风重重点头。
连意致和林经亘都在这,张氏和林娘她们没有过多煽情就去屋里给谢清风准备出行要带的东西去了。
连意致在一旁低着头,满脸懊悔地小声说道:“清风我真不是有意的,我就是一着急,话就说出去了。”
谢清风无奈摆摆手,也不好再多责怪,毕竟连兄也是关心则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