浑天仪的青铜穹顶骤然泛起幽蓝光芒,十二道龙纹锁链应声绷直。当第一滴海水被吸入仪器的刹那,整座祭坛开始震颤,盘龙柱表面的鳞片逆向翻卷,露出内里暗金色的龙骨。少女腕间的骷髅铃突然迸发刺耳鸣响,铃舌弹出的银针裹挟着冰晶,精准刺入她眉心朱砂痣——那滴凝固了十五年的心头血化作赤色游龙,顺着青铜矩尺的凹槽奔涌而去。
星图苏醒的瞬间,矩尺表面浮现出流动的二十八宿。角木蛟的竖瞳迸射金光,心月狐的利爪撕开时空裂隙,百年前的记忆如淬毒银针刺入神魂。墨家地宫的青铜门在记忆洪流中轰然洞开,初代钜子掌心悬浮的离火精魄映得双生女儿惨白如纸。姐姐心口的千机锁转动时,三千六百枚机簧同时发出毒蛇吐信般的嘶鸣;妹妹耳后的涅盘蛊苏醒刹那,整座地宫的烛火突然变成青碧色。
悬浮在祭坛中央的青铜棺突然剧烈震颤,棺盖上篆刻的\"镇\"字裂开蛛网般的纹路。惊鸿剑的剑鞘浮现血色铭文,钉在棺中的活青龙昂首长啸,龙角刺破剑鞘的瞬间,剑身浮现出与浑天仪相同的星图轨迹。龙血顺着剑槽注入地宫暗河,整条河道突然倒悬天际,化作横亘在双生姐妹之间的银河。
少女咳出的血星砂在空中凝成篆文时,浑天仪的二十八宿突然投射出血色光柱。那些砂粒并非凡物——每粒都裹挟着墨家禁地特有的陨铁砂,此刻正沿着《天工造物》记载的\"璇玑轨迹\"重组,最终在少女眉心结成半枚残缺的阴阳鱼符。黑袍女子袖中飞出的青铜矩尺刻满星轨,插入青龙逆鳞的刹那,地底传来机关转动的闷响,七十二根盘龙柱同时亮起幽蓝磷火。
\"墨规第一条,斩龙不斩情!\"黑袍女子的声音在祭坛回荡,矩尺表面浮现出《墨经》中\"兼爱非攻\"的篆文。然而那些文字正在龟裂,露出底下暗红的血咒纹路——那是初代钜子为镇压惊鸿剑中的恶蛟,用三百童男女心头血刻下的禁制。青龙七寸处喷涌的却不是龙血,而是裹挟着星砂的银色洪流,那些砂粒在空中重组为双生姐妹幼年时的虚影。
少女腕间的骷髅铃突然发出悲鸣,铃舌弹出的银针刺入自己眉心血符。记忆如利刃刺入神魂:墨家地宫最深处的青铜祭坛上,初代钜子手持矩尺刺穿双生女儿的脐带,将她们分别封入阴阳双鱼符中。姐姐心口的千机锁此刻正在黑袍女子掌心发烫,而妹妹耳后的涅盘蛊已化作星图融入矩尺。
惊鸿剑突然发出龙吟,剑鞘上的血色铭文与浑天仪产生共鸣。当矩尺完全没入青龙体内时,地宫穹顶的星图突然倒转——本该钉住恶蛟的剑尖,此刻正指向黑袍女子眉心的朱砂痣。那些悬浮在空中的墨家禁符开始燃烧,灰烬中浮现出被抹去的第二条墨规:\"情劫至时,斩情方为真兼爱\"。
浑天仪崩塌的刹那,三万六千枚青铜齿轮如陨星坠落。少女在失重中坠向深渊,看见每枚齿轮内侧都蚀刻着墨家药人营的编号——那些扭曲的篆文竟与她腕间镣铐的刻痕完全吻合。当最中央的齿轮裹挟着龙血气旋逼近时,她瞳孔骤缩:齿轮凹槽里凝固的,分明是自己出生那日从血月里析出的霜花!
\"原来药人营的编号...\"少女在齿轮风暴中嘶吼,喉间涌出的血沫化作墨色符咒。她突然读懂沈墨临终前用指甲抠出的\"换天\"血书——那些被龙血污染的苍穹,正以药人编号为经纬编织着天罗地网。齿轮碰撞迸溅的火星里,浮现出沈墨被囚禁在墨家地宫的虚影:她十指被千机锁贯穿,却在血泊中用指甲刻下三千六百个药人编号,每个数字都对应着被龙血改造的星辰轨迹。
坠落中的少女突然明悟,自己腕间的生辰八字刻痕并非诅咒,而是沈墨用《天工造物》记载的\"逆璇玑术\"留下的生门标记。当齿轮群组成完整的二十八宿星图时,她眉心血痣裂开,露出里面封存的惊鸿剑碎片——正是这把钉住活青龙的利刃,将沈墨从药人营的轮回中劈出一线生机。而此刻重组的星图中,沈墨碎裂的命盘正化作利刃,刺向齿轮核心那颗跳动的龙心。
当最后一块青铜齿轮嵌入浑天仪缺口时,九艘楼船突然在雷云中解体重组。少女被电芒刺痛双目,看见每艘船的龙骨都浮现出墨家机关纹——那些本该承载粮草的甲板下,竟暗藏着《考工记》记载的\"血槽\"。黑袍女子足尖轻点,九艘战船的桅杆突然熔成液态金属,在惊雷中浇筑成三丈宽的铡刀轮廓。
\"原来九舰是斩龙铡的鞘!\"少女咳出的血星砂在空中凝成卦象,正是沈墨临终前用指甲刻在青铜棺底的\"巽\"字符。她突然看清每块齿轮内侧的药人编号,那些扭曲的篆文正与自己腕间镣铐的刻痕共鸣——三百年前被初代钜子献祭的药人,此刻都化作铡刀上的噬魂钉。
黑袍女子扬起手臂时,整座祭坛开始量子坍缩。浑天仪的二十八宿投射出血色光柱,将千里外的骊山皇陵笼罩其中。少女在时空裂隙中瞥见惊鸿剑的虚影——那把钉住活青龙的利刃,此刻正悬在真龙遗骸的第三根肋骨上方。地宫穹顶的星图突然倒转,本该镇压恶蛟的离火精魄,此刻化作锁链缠绕在皇陵地宫的九根蟠龙柱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