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辰不知道有几方人马想要自己的命,闯出胡同刚拐向贡院大街,便撞见那几个死了老大的痞子。
那些痞子见到浑身是血的他,非但没怕,一个个反而好似见到金元宝似的,嗷嗷叫着向他冲杀过来。
“卧槽,在这儿。”
“抓住他,给老大报仇。”
“抓到他赏银万两啊。”
唐辰没有丝毫犹豫,掉头就跑。
即便他手里有刀,可没有天真地认为自己一个如枯柴梗的少年,能打的过三四个膀大腰圆的青皮。
连续剧烈运动已经让他的胸肺好似炸裂了一般,可性命攸关下,他只能拼了命逃跑。
这次他也学乖了,大街上人多,能影响那些人的速度,可也影响他的速度。
而且一个两个只会尖叫,没人会英雄上脑的出来帮他。
见到浑身是血的他跑过来,反而像见了瘟神似的,只恨自己躲的慢。
他便转道进小胡同,逼仄狭窄的胡同是他的首选,不为别的,只因仅能供一人通行的胡同,追他的人再多,跑过追上他的也只能是一个人。
就比如现在,三四个青皮没看路,追着他一路闯进一条小胡同中,刚进去一个照面,逃跑中的唐辰猛然转身折返,跑在最前面的那人,没防备下,当胸就被捅了一个透心凉。
“啊!退,退,快退……”
那青皮本能地双手握住刀,不让它再进一步,可奈何他刚刚冲的太快,完全没料到眼前少年敢中途折返,王爷卫军用的刀又是好铁打造,一下子变穿透了。
不仅如此,后面的青皮仓促之下不知前面的变化,待察觉时,已然刹车不及,一个两个撞在一起,第二个人就那么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撞到长刀的刀尖上。
唐辰只觉前推的压力陡然增大,他个小不敢与之拼力气,抽了一下没抽出来,当即放弃,转身便跑。
前面那个透心凉的青皮,失去支撑,又被身后的人撞击,身体顿时前趴下去,刀柄触底,长刀整个没入那人的前胸中,背后那位直接被透出的刀尖捅破心脏,两个人抽搐两下,没有一点声息便死了。
剩下两个人,惊慌之下,哪还有心思追,才这么一个照面,一下死了三个人,逃跑的那个少年,杀人没有半点迟疑,冷酷的根本不像是一个活人。
唐辰逃出胡同,又紧跑一阵,跑的自己上气不接下气时,确认后面没再有追来的青皮时,他才扶着墙,一阵干呕。
“哟呵,好小子,没想到还挺能跑的,四五个人竟然没拿下你。”
忽地一个阴阳怪气的少年声,由前方传来,惊的他慌地站起身来。
定睛一看,唐辰不由大吃一惊。
不知何时前方出现一顶由七八位家丁拱卫的软轿,轿帘掀开,自里面走出一位比花花解语的少年公子。
见到少年公子的时候,唐辰心惊的同时,心也定了下来。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国舅爷苏茂的独子,苏奇。
今日的敲诈勒索,看来不是什么政治报复,而是眼前少年公子气不过自己被敲诈了一万两,来找他出气,索要回去。
不过对面那几名家丁打扮的壮汉,明显是都督府的亲兵,比顺天府的衙役都威武雄壮。
唐辰不觉得自己留下来跟他掰扯,会有什么好结果,没犹豫,连句话都不说,转头就要再度逃跑。
只是他刚转身,忽见那一队隆王卫,已经追了过来,并好似恰准了他会逃跑似的,出现的方位正好堵住了他的退路。
前有猛虎拦路,后有恶犬当道。
自打穿越以来,还从未出现过这么危险的境地的。
“呵,看来以后再出门,再也不能只一个人上街了,被人追杀的滋味真他妈的不好受。”
唐辰自我吐槽一句,索性破罐子破摔,倚靠在旁边的院墙上,喘气休息。
苏奇见到对面的隆王卫显然一愣,又见到唐辰闲散放松的姿态,以为那些人是来保护他的,当下面色一沉,冲着那队隆王卫,喊话道:
“我是当朝国舅之子,苏奇,跟着小子有点私仇,你们既然是二哥隆王的人,就卖本公子一个面子,别插手。”
那名带队的小旗官见到前面突然冒出这么一大帮子人,也是吓了一跳。
不过他是认识皇后内侄苏奇的,见对方也是找前面那个小子麻烦的,他乐的有人背锅,当下也不点破那少年是东城所的人,拱手冲着苏奇见礼道:
“见过公子,公子随意,我们就在这儿站着便是。”
“上道,回头让二哥封你个大官当当……”
苏奇很满意那名小旗的态度,只是他的话还没说完,便听身前身后同时传出惊呼。
“公子小心!”
“小心!”
被一大群人围堵了,跑不出去怎么办?
若是在后世法制社会,唐辰会告诉你,要有理有据有节的谈判,避免矛盾升级,并及时通知帽子叔叔。
但在这个陌生的古代世界里,唐辰会告诉你,瞅准机会抓住一个领头的找死里打,打的他们所有人只会放空话威胁,却没一个人不敢上前来营救,你便是胜利。
现在的情况便是,他趁着苏奇与身后那名小旗官搭话的空档,扶着墙佯装还没喘匀气,悄悄地接近得意洋洋脱离家丁保护向他靠过来的苏奇。
在众人惊呼中,一个健步上前,伸手一把抓住公子哥的束发,猛地向自己怀中一拉,拉的对方一个趔趄失去平衡。
趁势箍住他的脖子,向后猛拉,远离那帮孔武有力的家丁,不过他记得上次这般锁住脖子,便没勒死那个萧二,还脱力地被那个萧二来了个反杀。
吸取上次教训,他只用一只手勒住苏公子的脖子,另用那只受伤的手,朝着苏奇的太阳穴猛砸。
嘴里更是大声威胁道:
“都别过来,都别过来,谁敢过来,我打死他,打死了他,你们都要跟着陪葬。”
说这么一句话的功夫,已经又捣了三拳,即便撞的骨指节巨痛,可他依旧拳拳不留力,挥拳猛击。
惨嚎声混合着呵斥声,充斥在这条仅次于贡院大街宽度的胡同里。
“放开我家少爷。”
“臭小子,不想活了,那是皇后的侄子,要诛你九族的。”
“混蛋,快放开手。”
“哎哟,哎哟,你踏马的敢打我,我让我姑母砍你全家脑袋,福王都保不住你,我说的,哎哟。”
“小子,国舅爷的公子你也敢打,我看你是真的活腻歪了。”
那队隆王卫骤逢突变,竟是错愕地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头儿,怎么办?”
“这小子敢杀人,又敢打国舅爷的公子,是得了失心疯,还是不想活了?”
“估计他的脑袋明天就得挂在城头上。”
“头儿,要不我们上去,趁乱砍死他得了,他杀了苟七,这个仇我们要报啊。”
小旗官脸色如同便秘似的纠结难看,他何尝不想趁势上前砍杀了这个东城所的小子,可刀剑无眼,谁敢保证,刀砍下去时,不会伤到苏奇公子。
即便这样情况救下了苏奇公子,事后谁又能保证这位小爷不会报复他们。
按照他混迹京城多年的经验,如今最好的选择是作壁上观,只嚷嚷不出力,这样一来虽无功,但也无过。
平平安安,万事大吉!
可那个小子是东城所的人,在双方已经见红死人的情况下,误会不解开,一旦让他活着从这里走出去,他们这队人恐怕都要吃不了兜着走。
就在他纠结着是否要命令小队的人,冲上前去,乱刀砍死那个少年时,忽听身后传来整齐划一,鹿靴踏碎青砖的声音。
众人齐齐惊悚,纷纷回头看去,但见巷陌胡同口,赫然出现一队由百十名银鱼绯袍,腰佩绣春刀的捉刀卫。
造型别致的绣春刀未出鞘,便有凛冽杀气凝结如风,扑面袭来。
骇的隆王卫那队小旗力士,齐齐后退一步。
为首的团襟红袍太监,扬手亮出一枚象牙腰牌,牌上云雷纹刻的“代朕捉刀”四个大字,惊的场中所有人不约而同全倒吸了一口凉气。
“福王有命,接唐先生回府,如遇阻挡,格杀勿论。”
“是!”捉刀卫齐声应命,声震京城九门。
唐辰见到那名太监,不由得长舒一口气。
绷紧的神经终于放松下来,一把推开被他捶的眼眶撕裂,只剩哀嚎的苏奇。
朝着那名太监露出洁白牙齿:
“魏公公,你咋才来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