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明一暗两个孩童，突然把手延伸，塞进了齐时易耳孔，他们的竖瞳各自盯着齐时易的一只眼睛。
齐时易的视网膜上开始放映着之前情景：从听说“爸爸妈妈”的到来，一直到女人对他的袒护。
误解，闲话，呵护，温暖……一股从未有过复杂的情绪在他的内心深处滋生。
\"记忆是毒药。\"院长踩碎地砖下钻出的蚂蚁，它们的尸体中传来了婴儿般的啼哭声，“真实的记忆更是毒药中的毒药。”
齐时易眼中的画面定格在了离开时的那一刻，似乎有一把无形的刀在他的心口划了一道口子，同时有一双无形的手堵住了这道伤口。
有点痛，但又不是很痛。
他们已经进入了院长办公室的铁门，齐时易的两处眼角滚下一颗颗透明的液珠。
虚空锁链绞碎窗外的虚假阳光，阻止试图进入孤儿院大楼的畸形孩童，却伤不到钢筋水泥构筑成的大楼。
铁门内部的地板沾满了暗红的污渍，某种气味摆脱福尔马林的恶臭，散发出一种特殊的腥臭味。
只见办公署的中心处，立着一个柱形透明储存器，里面装着浅绿色液体，以及一个闭目赤裸的人。
“真正的幸福在这里。\"7号院长的手指轻轻划过透明储存器的玻璃，言语中隐藏着某种兴奋。
“幸福就在里面，你进去就可以找到你想要的所有答案。”
齐时易看着透明储存器中那道俊美的身影，他从未见过如此好看的人，似乎所有的形容词在这道身影面前都显得苍白无力。
为什么会有这么好看的人？为什么会有这么完美的人？为什么这个人不是我？
混乱的想法在脑海里浮现，齐时易陷入了自我矛盾当中。
“呵呵，哈哈哈……”7号院长见齐时易呆愣在原地，不再掩饰，笑的放肆，笑得猖狂。
猪鼻子防毒面具几乎贴着齐时易的脸，像是在品味可口的美食，又像是欣赏独特的作品。
“在改造前就已经进化的材料，真是完美又迷人。”
站在7号院长肩膀上的一明一暗的两个畸形孩童跳到了齐时易的肩膀上，他们用脑袋撞击齐时易，想用这种方式让齐时易清醒过来。
7号院长嗤笑道：“不用白费力气了，没人能逃脱祂的梦境。”
两个明暗畸形孩童停下了动作，一同用竖眼瞪向7号院长，目露凶光。
锁链的碰撞声在院长室内琅琅作响，7号院长抓着虚空中的锁链，将两个畸形孩童提了起来，顺带着踢了一脚抱着齐时易大腿，身上多出一条触手的畸形孩童。
“阿巴阿巴？”触手畸形孩童四脚朝天，不明所以。
“在外面，你们或许可以轻易捏死我，在这里……”7号院长直接将明暗畸形孩童甩在地上，“你们就是我的玩具。”
明与暗交替，两个畸形孩童似乎有了融合的迹象，然而，7号院长一脚就将他们踹开，虚空锁链再次将他们牢牢束缚在7号院长的肩膀上。
拿出手术剪，7号院长开始在齐时易的身上比划，似乎在考虑怎么下手才不会破坏这件“艺术品”。
齐时易看到透明储存器里的人睁开了眼。
那双充满了秘密的眼睛似乎在诉说着无尽的故事，没有精彩，没有壮烈，没有跌宕起伏，只有哀伤。
这是一对已经死去的眼睛。
他并不是人，只因齐时易觉得他是人，于是他在齐时易眼中有了人的模样，哪怕是人的模样，他依旧完美，依旧神秘。
他并没有睁眼，只是齐时易想要看到他睁眼的模样，于是他睁开了眼，他的眼中有着无尽的梦与幻，谱写着无数完美的篇章。
齐时易想和他对话，然而，一方不知道如何开口，一方不会开口。
忽然，剧烈的痛楚仿佛决堤的大坝，疼痛如同洪水，淹没了齐时易的“美梦”。
齐时易看到了许多身体的“零部件”，这些“零部件”被整齐地悬吊在空中。
从“零部件”轮廓中，大致能看出一个人的模样。
齐时易觉得这个人是跟他自己好像，就像把他拆开了一样，就是少了一对眼睛。
“眼睛？”
齐时易想看看自己，却无法转动视线。
“我好像真的被拆开了。”
“不对，不对，为什么找不到？
一定有的，一定有一个核心！
这家伙可以看到那些怪物，怎么可能不是‘异常’？
都做到这个地步了，这家伙还没有死，只有他是‘异常’才能解释这一切！
该死，怎么又醒了！”
齐时易看到有个连体婴儿被塞进了他的脑袋中，连体婴儿的身体明暗交替，忽大忽小，最大时几乎要把他的脑袋撑爆，最小时，让人怀疑连婴儿的存在。
他们的竖瞳同时看向齐时易，那对竖瞳中似乎写了告别二字。
两只竖瞳同时闭上，世界破碎，仿佛迎来了毁灭。
……
一个恍惚之间，齐时易再次看到了透明储存器，那个俊美异常的人依旧蜷缩在透明储存器中。
刚刚一切似乎都是一场梦。
他抬头看了看，果然看到了7号院长。
只见7号院长呆呆的站在原地，如同一个人形雕塑。
静止不动的7号院长仍然有一种让齐时易不敢冒犯的余威残留。
然而，齐时易感觉自己似乎浑身都长满了名为“胆子”的东西，他将自己的手挣脱了出来，极为大胆地扯着7号院长的装束。
废了一番力气，将7号院长推倒，他终于如愿以偿地摘下了7号院长的猪鼻子防毒面具。
面具之下，是一张稚嫩的面孔，和他自己的面孔一模一样，闭着眼睛，似乎正在安眠。
在齐时易的注视下，与他长得一模一样的7号院长睁开了眼睛。
世界的运转再次出现了问题，空间破碎，一切又迎来了毁灭。
……
恍惚之间，齐时易再次惊醒。
同样的位置，同样的透明储存器，不同的是他的心情。
“好像做噩梦了。”
此时发生的一切齐时易无法解释，在他有限的认知当中，似乎只有梦里才会发生这一切。
而这种古怪的、惊悚的梦境，显然是一场噩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