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钺会带着贺固川来州府看病,是因为不准备留他了。
自己的身份已经暴露,以后只怕会有更多的来者不善。
他的失忆是因为毒,若是医好了毒,自然就能恢复记忆,到那时他本来也该离开的。
而且那天被十人围攻,还能挺那么久,估计身上功夫也不弱,自己确实也不该留着他。
但这些想法,他自然也不会说给贺固川听。
他知道相聚容易分别难,他若是直说了,傻大个肯定舍不得离开,到时他不愿意医病了可怎么办。
第二天一早,他没有耽误,直接带着贺固川去了医馆。
看到治病的康匤,他有些疑惑的开口说道:“你是大夫?这么年轻?”
康匤抬头看了他一眼:“你若是嫌弃我年轻,可能等个三十年再来,到那时就老了。”
谢钺一点也没有不悦,反而点点头说道:“这话说的有道理,以后再有人说我年轻,我就这么骂回去!”
听到这话,康匤终于忍不住上下打量了他一番:“应该是你看病吧?”
“他,我这身子……”谢钺抬手拍了拍自己的胸口:“不需要!”
王爷的身子,康匤昨晚才探查过,此刻只要再确定一二,便可以开始医治了。
“连续七日,巳时前施针,再辅以汤药,自然可以痊愈。”
“他这脑袋也可以?”谢钺问道。
康匤没反应过来说的是王爷装失忆,吓得连忙抬手检查,查了一圈,直到看到贺固川的眼色,才反应过来,连忙点头说道:“自然。”
谢钺看他查得认真,自然信他,开心的从怀里掏出银子:“那这几日,他就住这吧,省得还要来回跑,可以吗?”
康匤当然想亲自照料,连忙点头应下。
谢钺抬手拍了拍贺固川的肩头:“我过几日再来接你!”
贺固川看了一眼他,还没开口说话,谢钺便已经离开了。
过了半个时辰,鲁戒来了。
“王爷,他带着随从走了,留了封信在客栈,交代七日后送来这处给您。”
贺固川抬手接过信:
壮士:萍水相逢,终须一别,救命之恩,不足挂齿,后会有期!
他不敢置信的闭上眼睛,再睁开眼睛,但信纸上的字并没有任何变化。
“他这是什么意思?”鲁戒凑过来看了眼,不解问道。
“这意思就是,不论如何他救了我,让我不要宰了他!”
贺固川说完,却忍不住笑出了声,他抖了抖信纸:“想甩了了我,没门!”
他将手伸到康匤面前:“医,快点医,你和他说的七日,一定有办法再快一点对不对?”
康匤不解,转头看了眼鲁戒,鲁戒也不解摇头。
跟着王爷这么久,能把王爷气成这样的事情,还没见过。
他好奇的又看了一眼信纸,平平无奇,至于吗?
谢钺坐在马车上,飞风跟在车边,悠闲的晃着头。
“我们真不要他了?他要是医好了毒,却没恢复记忆怎么办?”梁钱问道。
“你傻不傻啊?你医好了,肯定就能看懂我信里的意思了,没医好,他肯定会回来找我们的,毕竟他是我的随从。”谢钺理所当然地说道。
“小公子,他身无分文,从州城走回拾城啊?”梁钱问道。
“哎呀,忘记给他留钱了!”谢钺一拍脑袋:“你在这等我,我骑飞风回去。”
飞风正在吃草,听到这句,撩蹄子就准备跑,谢钺却已经飞身上马,拉住了缰绳。
贺固川刚沐浴完,正准备更衣,就听到谢钺回来了。
他正要穿衣的手顿了下,看了一眼面前的衣衫,他呼出一气,默默放下,拿起一边的粗布麻衣穿上。
“小公子,你怎么又来了?”贺固川的发丝还滴着水。
谢钺看见,拿起一边的布巾帮他擦了把:“这里有五百文,给你傍身的,七天呢,有点久。”
贺固川接过银袋,之前看完信的气愤心情有些被抚平:“你是特地来给我送钱的?”
“对啊,诊金我付过了,但你万一想吃点什么,总是要买的。”谢钺又抬手帮他擦了把发丝:“走啦!”
确定他真的离开,鲁戒才露面说道:“这人有些奇怪。”
“不奇怪,稚子纯真,生性坦荡,只是我们身边太久没有这样的人了。”贺固川说道。
“啊?”鲁戒皱眉:“难道不是任性妄为,恣意妄行,盛气凌人吗?”
贺固川转头看他:“有吗?”
“有啊!”鲁戒指着贺固川:“他虽救了主子,却不帮你疗毒,也不报官,骗你是他的小厮,这,这,这还不够?”
“他救了我,我的命本就是他的。”贺固川说道。
“啊?”鲁戒低下了头,前些年王爷重伤,是康大夫救回来的,也没见王爷说他是康大夫的啊。
“再烧水,本王要沐浴。”贺固川转身说道。
鲁戒点点头,就下去安排了。
谢钺坐着马车,摇头晃脑的到了拾城门口,就看到城门处排着长队。
“怎么了?”梁钱问了一个正在排队的。
“城中死人了,据说一家都死干净了,现在只给进不给出了,进的也要查。”
谢钺皱紧眉头,翻身下车,拉住飞风的缰绳,免得人多,有人说它伤人。
两人到了城门口,谢钺笑着问道:“官爷,谁家啊?”
“城里有公告,进去看!”官兵没理他,查验完,就让他们进城了。
谢钺拉着马车走到告示栏前,看到王德发的名字微微出神。
他虽看出对方撒谎,不愿多管闲事,却没想到会是一桩灭门惨案。
一妻两妾三稚子,家中仆从数十人,无一幸免,全都没了。
梁钱先去还了马车,才走到告示栏前:“小公子,这事不会是冲着你来的吧?”
谢钺不解:“何意?”
“你和他之前本就有过纠葛,那日他来也不知道有没有人看见,现在他家人死了,虽然我们不在城中,但也不知道何时案发,这件事官府不会赖在你头上吧?”梁钱有些担心。
倒也不是他比谢钺想的全面,而是这些年,谢钺惹得事太多,他不听的话,全被侯爷说给梁钱听了,他想不懂也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