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见来人正是孙桐。
身后之人竟是多日不见的青儿
不由得露出一抹喜色。
“孙兄,回来了”
孙桐一见陈牧模样,心头便是一酸
“嗯,陈兄你.....诶....”
陈牧看了一眼身上的麻衣,长叹一声
“相交多年,应有之意罢了”
青儿红着眼睛,心疼的看了陈牧一眼,轻车熟路的跑去厨房准备吃食。
两人进屋落座,陈牧问起钱家之事,孙桐满脸的笑意顿时烟消云散。
“我带着钱兄骨灰去了钱家,伯母和妹子哭的死去活来的,可谁想到这时节那钱家族人居然上门想要吃绝户,气的伯母当即就病倒了”
陈牧一听就急了,将桌案拍的直响。
“真是岂有此理!”
“还有没有一丝人性!”
“我这就回济南府教训这群畜生”
孙桐赶紧起身安抚:“陈兄息怒,息怒”
“有我在,怎会让钱兄家人受委屈,已经处理过了”
闻听此言陈牧这才气呼呼的做了下去,不放心道:“你怎么处理的?”
“这个吧……”
陈牧这才注意到孙桐那有些欲言又止的面色,当即心里一突,有些警惕的再次问道:“你是怎么做的?”
孙桐干咳一声,侧过脸去
“这个嘛”
“其实钱兄出事之前曾给家去了封书信,言道他若出事,家中一切事都托付给你我了”
“当时的情况你也能猜的出来,按我朝惯例这主家绝嗣,从旁支过继也是应有之意,我也不好阻拦不是”
“所以吧,我就想了不是办法的办法”
孙桐说的吞吞吐吐,欲言又止,听得陈牧心头火起:“有话说有屁放,婆婆妈妈像个娘们”
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孙桐索性一狠心把话说开了。
“钱家妹子嫣儿今年十六岁,也到了婚嫁年龄了,我和伯母一商量,便把妹子许配你了”
“你们有了孩子之后,过继一个到钱兄名下继承香火”
陈牧整个人都傻了,一双眼睛瞪的如铜铃一般,抬手不住的点指,愣是半天没憋出一个字来。
“哐当”一声,门外的青儿一脚门里一脚门外听的真真的,手上刚烧的热水壶脱手,直接砸落在地。
“啊”
姑娘一声尖叫,整个腿脚直冒白气。
“诶呀”
陈牧赶紧跑过来连抖带拽,总算如今还是早春时节,姑娘穿的够厚,这才没被烫伤。
“你小心点,这烫伤了怎么办,快回去换换”
姑娘红着眼睛,委屈巴巴的看了陈牧一眼,转身回自己小屋去换衣服。
经过这么一打搅,陈牧也顺过那口气了,围着孙桐转了两圈就是一阵冷笑:“孙兄呀孙兄,你真是我陈牧的好兄弟,什么好事都能想得到我?”
孙桐尴尬一笑,忙解释道:“这不是没有办法的事么,再说也就是个说辞,将来有机会你推脱了便是嘛”
“胡闹!”
陈牧勃然变色,怒斥道:“婚姻大事岂同儿戏,与闺阁女子而言更是如此,若他日我去退婚,你让嫣儿妹子如何自处?”
孙桐一摊手,无奈道:“当时也没别的办法,只能出此下策了”
“再说嫣儿也是你我从小看着长大的,无论琴棋书画还是女红持家,都是拿得出手的”
“绝对的良配呀”
说着说着孙桐反而来了底气了,对陈牧劝道:“钱家虽然没落,也是累世书香门第,嫣儿作为正妻再合适不过”
“而且钱兄是你我至交,遭遇此等祸事,留下寡母幼妹,你我自然有照拂之责”
陈牧气急反笑,讥讽道:“你也未有婚约在身,当时还在场,为什么你不娶?”
“还不是因为嫣儿脸上有瑕?”
陈牧一不小心把心里话说出来了。
他之所以如此大的反应,很大原因就在于钱家小妹虽然样样都好,就是这脸上有一块婴儿拳头大小的红色胎记,正好遮住了半张脸。
若没有这点瑕疵,也不会十六岁还没定亲。
陈牧说完就后悔了,可话已出口再想收回不能。
想解释可张张嘴,那么能说会道的人,愣是没词了。
孙桐脸色一僵,随即正色道:“陈兄,我不娶嫣儿,实是因为年初家中已经定过亲了,而嫣儿又是钱兄幼妹,怎忍让她做妾,无奈之下只好出此下策了”
“此事是我孟浪了,陈兄若实在不愿,将来我去与伯母推了便是”
其实孙侗刚才说了一句不算谎言的谎言。
那就是钱幕那封家书中,托付后事之人只有孙侗一人。
原话是家中之事俱托付于孙侗,陈牧也会帮扶一二。
所以如今的孙侗,在钱家是能做主的。
此时陈牧也有些想明白了。
他总归是要娶妻的,青儿出身又太过低微做不得正妻。
钟月的身份使的二人终生都只能是情人关系。
与其将来娶一名背景深厚的女子,钱家小妹未尝不是一个好选择。
最起码后宅不会乱套,他能压得住。
想至此处,陈牧长叹一声:“诶”
“你我相交多年,不分彼此,你做的承诺与我又有何区别”
“钱兄临终之时,执手托我身后事,此责无旁贷也”
“娶妻娶贤,嫣儿也是好女子,此事就这样吧”
孙桐看着陈牧,心中五味杂陈,不禁拱手一礼:“陈兄高义,受孙桐一拜”
陈牧连连摆手:“什么高义不高义的,不过顺从本心罢了”
“今日你回来了,又给我订了门亲事,自己也有了婚约,可谓三喜临门,今日我做东,咱们出去吃”
孙桐诶呦一声,诧异的看向陈牧,随即连忙纵声高呼
“青儿,青儿快换衣服”
“铁树开花了,你家公子要请客了,快走”
.......
陈牧租住的这个小院在明时坊,靠近会试所在的贡院。
也因此这里最多的就是酒肆茶楼书坊,都是读书人爱去的地,自然生意兴隆。
当然最爱去的某处,是不会开在这的。
那都在西城延康坊一带,周边都是商户,没有大人物的府邸,做起事来也免得碰见熟人尴尬。
陈牧三人一行本来想找个有点规模的酒楼,可一看人都不少。
因为钱幕之死,眼下他们的心境,都有些不太想见太多生人,故此走来走走去,竟在一处胡同内,找到了一家颇有年头的小馆子。
孙桐一眼就看见那挂着的老匾,不由得啧啧称奇
“陈兄,你看这牌匾上的字,泰始十八年?”
“三十余年了!”
陈牧顺着孙侗所指看去,顿生好奇。
“能做三十多年,看来味道应该不错,孙兄,要不就这吧?”
孙桐打量了一下这店门,从外面看着倒是挺干净,也颇为雅致。
加上这是陈牧请客,他也不好反对。
“嗯,也好,能开这么多年,想来自有其独到之处”
陈牧也没想到,自己随手选的馆子,居然是他大运的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