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牧一行人在临清州下了船
一路仪仗护卫随行浩浩荡荡赶往济南。
所过州县官员无不热情迎候
百姓更是纷纷夹道围观这位状元公。
一路过清平穿高唐跨齐河
终于济南在望。
济南知府周景周维屏出城十里迎接,远远便看见了伞盖下的一身绯色状元袍的陈牧,不由叹道:“数月光景,人世已大变呀”
陈牧早早下马步行,来到近前躬身一礼
“下官见过府台”
周知府还了一礼,拉住陈牧不住感慨。
“昔日便知你非池中之物,却也没想到济南府百年文运竟聚你一身”
“忠义,你来看”
周知府说这话往身后一指,一顶高达三丈的红绸状元轿出现在陈牧眼前。
数了数光轿夫就不下十六人。
“府台这是?”
周知府仰天大笑,说不出的得意
“此乃济南府百姓为你做的状元轿,每人都出了一文在里面,符合朝廷法度,放心就是”
“那恭敬不如从命,多谢府台大人”
上了轿子陈牧忍不住心中大骂:济南府近百万人口,每人一文就是纹银千两
这个破轿子能用得了一百两银子么?
其实陈牧还是想多了。
这轿子周知府一分没花!
从绸子到木架再到外面装饰,都是本地大户弄的。
就这么个轿子,知府大人分润白银四百两。
到底是山西人,经商有道也。
一行人到了城门,同知率士绅迎候并亲手献上万民伞。
陈牧大轿绕城三圈后拜了文庙,最后前往了巡抚衙门与众官儿饮宴过后,陈牧一行才返回自家宅邸
望着门前那还未完工的状元牌楼,陈牧陡然想起曾经的那个车夫。
“那老哥将来不驾车了,摆个摊子也能养家糊口,算的很准呐”
第二日陈牧又回了乡下祭祖。
将状元文书入了族谱并立了状元神道碑。
陈家因当年的白莲教之乱,凋零已久,已成一盘散沙状。
这次因为陈牧高中状元,散居的族人再次齐聚一堂。
陈牧趁此机会大手一挥捐了纹银两千两重修了宗祠,成立了族学,重新选了族老。
以他这个状元为核心纽带,陈家渐渐重新聚在了一起。
“一人气短,众人力长,宗族不可弃也”
……
第三日陈牧回到济南,大开三日流水席。
寒门学子更可领状元米,可谓与民同欢。
该有的礼仪该有的形式都尽数过去,陈牧终于得暇轻车简从来到钱家。
钱家并没住在济南城内,而是住在城南的三里庄。
钱母其实年岁不大,刚四十出头,可却已是满头白发。
陈牧见钱母如此,心中也不由得一酸,上前跪倒在地。
“伯母,侄儿来看您了”
钱母强忍着眼中的泪水,将人扶起来哽咽不已
“孩子快起来,都是状元了哪能行此大礼,你能来看我这老婆子,就知足了”
陈牧起身后吩咐人将礼物带进去,便和钱母商量
“伯母,侄儿想先去坟茔祭拜一下”
钱母含泪点头,喊过管家带陈牧和早就来到的孙桐一起去钱幕坟冢。
一方土丘,半丈石碑
钱幕的音容笑貌不住浮现眼前,陈牧伏地痛哭
“钱兄啊!”
“钱兄魂灵何在呀”
见他一哭,旁边的孙桐也止不住蹲在地上放声痛哭。
不要说本就钱家人的管家,就连状元扈从见此情景都忍不住眼中泛红,心道:“状元公,真有情有义呀。”
两人哭了半晌,这才擦擦眼泪填了点土,又重新返回钱家。
路上陈牧才得知柳莺儿居然不见了!
这一下好悬没把陈牧给气死。
他这次来就打算把人带走交给钟月。
这些天那丫头和他有点闹别扭,用这个哄一哄。
万万没想到出了这个岔头。
“打蛇不死久必为祸,失策失策呀”
陈牧气的直哼哼,结果还就碰上这不长眼的。
刚到钱府门口就见一名衣着破烂的老者,捧着个骨灰坛跪坐在那不住的嚎啕痛哭。
钱家两个老仆在门口长吁短叹,却是不应不拒。
陈牧本就气不顺,一看这幕更是勃然大怒
“这是什么人在这鬼嚎,你们干什么吃的,惊了老夫人担待的起么”
两个老仆哆嗦一下,立刻一左一右上前将老者又拖又拽带走。
“哼,钱兄不在,这些奴仆都反了天了!”
这时孙桐却叹口气,出声解释道:“诶,陈兄勿怪,这里面有些事,不是仆人们的错”
“嗯?何事?”
“诶,一会还是伯母和你说吧”
陈牧眉头紧皱,见了钱母便开口说起此事,愤然不已。
“伯母,要是这家中奴仆有欺主之事,就尽数发卖了,小侄给您老重新买些回来”
钱母挤出一抹苦笑:“牧哥儿误会了,老仆还都不错,是老身没让驱赶,那人哭罢一阵也就离去了”
“嗯?伯母这是为何?难道此人有何身份不成?”
钱母叹息道:“这人算起来也是亲戚,是幕儿舅母的弟弟,他抱着的是他那独女沈清灵”
“来此哭诉也是想让那姑娘,入我钱家坟茔和幕儿合葬”
说道这里,老夫人却是再也说不下去了。
眼泪成串的往下掉,显然是又想到了故去的儿子。
陈牧只能缓言安慰两句,将目光投向一旁侍立的钱嫣儿。
“小妹,你和我说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钱嫣儿看了一眼钱母,见其同意了,这才有些愤愤的开口解释。
“清灵姐姐和哥哥曾经谈婚论嫁,六礼都进行一半了,可沈家却贪慕虚荣将其强嫁给了青州知府的公子”
“清灵姐姐不愿,大婚之日在喜轿上自戮了”
“哥哥去后,沈家便想将人和哥哥埋在一起”
钱嫣儿眼眶微红,愤然道:“天下哪有这样的道理,合着什么都是他沈家说了算么!”
陈牧震惊的看向孙桐
“钱兄何时有过这么一回事?”
孙桐摇了摇头,苦笑不已
“我也是这几日听伯母说起才知道的”
“他瞒的真严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