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人身量颇高,却极为瘦削
说一句皮包骨头都不为过。
陈牧见此心中不禁一酸,随即屈膝跪拜。
“廖叔,您受苦了。”
“好孩子快起来,让老夫好好看看。”
廖骅眼中噙泪,将陈牧扶起仔细端详
如视珍宝!
“孩子你长大了,好,好,好哇”
陈牧抬手擦去眼角泪水,从怀中掏出那枚洛字玉佩递了过去,附耳低语。
“廖叔,您在国舅府找个适合人选,待到合适时机,立刻引厂卫发现此物”
“国舅府后花园的西北角埋了一个人,到时如果厂卫发现不了,您老便需出手将尸骨挖出来”
廖骅翻看这手上的玉佩,听陈牧说完不禁眉头一皱。
“下面何人?”
“能足以使小皇帝,下决心除去国舅?”
陈牧没绕弯子,直接说出真相。
“埋的是陛下心中那位女子”
廖骅倒吸一口凉气,看陈牧的眼神仿佛在看一个怪物。
然而在深思熟虑之后,他还是摇了摇头。
“不够,小皇帝虽然年幼,却绝不是因女子而误大事之人”
陈牧心中一惊:难道我把小皇帝看错了?
不过他也知道自己这位叔父跟在国舅府数年之久,对小皇帝的了解一定比自己深。
绝不会无的放矢,故此所幸抛出最后的底牌。
“叔父,如果太后仅有不到数月寿命呢?”
“嗯?”
廖骅眼中猛然亮起精光,再次将声音压的极低。
“消息可靠么?”
“应该可靠”
“诶呀牧哥儿,此等大事岂能存疑!”
陈牧无奈只能把白霜灵的事和盘托出。
听得廖骅一愣一愣的。
那位说看了半天,这廖骅谁呀?
当然是对陈牧极为重要之人!
否则就陈牧这性子怎么可能到几乎知无不言的地步。
廖骅,今年五十岁
山东东平府人,曾是一位秀才。
当年白莲教起事席卷了整个山东,廖家被流寇洗劫一空。
一家六口仅剩他一人装死逃生。
就在绝望之际,他遇到了同样逃难的陈东坡。
陈东坡将仅剩的一点银钱赠予他,使他得以安葬家人。
从那以后,心灰意冷的廖骅放弃了科举,跟随陈东坡四处闯荡。
后来随着生意的扩大,他便担任了账房先生。
洪德二十五年,陈东坡与胡家合伙前往西北贩马,意外得了那匹乌云踏雪。
在返回途中一行人偶遇薛皇商,乌云踏雪立刻吸引了他的注意。
既然是贩马生意,卖给谁都是卖,陈东坡也乐得轻松。
但当听到价格时,陈东坡勃然大怒。
原来薛皇商打算以普通马的价格买下全部百余匹好马。
乌云踏雪作为宝马良驹,陈东坡岂能轻易放手!
然而胡家畏惧权势,最终选择妥协
毕竟宝马并非他们所有。
话不投机,双方当场争执起来。
结果陈东坡薛皇商的人被打得口吐鲜血,半日后不幸暴毙。
廖骅当场装死,这才侥幸逃过一劫。
事后,薛皇商收买了胡家和陈东坡的几个手下,带着陈东坡的遗体返回济南报了个病亡。
而廖骅则被裹在芦席中扔到了乱葬岗。
后来他一路乞讨回到济南,陈牧这才得知父亲真正的死因。
若无此人,陈牧至今仍被蒙在鼓里。
……
廖骅沉思良久,还是摇了摇头。
“牧哥,不够呀”
“小皇帝动杀机和真正动手是两回事”
“一国之君讲究的是名正言顺,还需要一个明面上给陛下动手的理由”
陈牧有些不同意廖骅这个想法,反驳道:“叔父,陛下动了杀机,理由还不好找么”
“薛家这些年做的事,只要翻出来,难道还不够?”
“不够!”
廖骅伸出三根手指,对陈牧认真解释
“薛家三十年外戚,在勋贵之中扎根极深,绝非前朝王氏能比的”
“这四年多我化名随和潜入薛家,虽然埋了很多钉子,却依旧不足以动摇根基”
“薛明理一辈有兄弟姐妹七人,如今虽然只余薛明理与太后两人,可子嗣都已成年,嫁娶的都是勋贵世家”
“此事一旦事发,薛明理必死无疑,可薛家不会”
“当年薛皇商抢宝马,为的就是献给洪德帝帮小皇帝夺位,薛家才是你我最终仇家”
“万一让薛家缩回头去,你我叔侄想彻底报仇,恐怕终生无望了”
廖骅这番话听得陈牧连连点头,心道:叔父果然是叔父,就是高!
遇高人就不可交臂而失之,陈牧虚心求教。
“叔父,那以你之见,侄儿该当如何?”
廖骅微微眯起双眼,嘴角勾起一丝冷笑。
“很简单,给陛下一个不得不杀,不可不杀的理由”
陈牧心中一动,回想起前往山西的重任,心中顿时便有了计划。
“叔父,侄儿明白该如何做了”
“此次赴任山西,便是他薛家末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