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仝也不客气,随手回了一礼便直接开口道:“无须上官上官的叫,我痴长你几岁,称我一声兄长即可”
“忠义呀,我此来有要事相谈,还是屏退左右吧”
陈牧心道:你还真不外,一会还得叫我贤弟呢。
“好,你们退下”
张三带着衙役都退了出去,二人分宾主落座。
“上...扬兄,何事竟如此匆匆?”
“诶”
杨仝长叹一声,端起茶水一饮而尽,随手擦擦袖口苦笑
“忠义,我此来不为其他,是求计来的”
可能是也觉得自己有些自来熟 ,便解释了一下缘由。
“章怀先生是我恩师,日前书信中提过你”
陈牧恍然,原来根在那老头身上呢。
这找到了缘由,立刻话匣子就打开了。
“原来竟是章怀先生高足,真是失敬失敬,不知老先生是如何在信中编排小弟的”
“当日在严中丞家中,陈老酒醉未醒小弟便离去,想来真是罪过呀”
提起那位恩师,杨仝也不禁苦笑着摇了摇头。
章怀先生什么都好,就是这嗜酒的毛病几十年了都改变不了。
“恩师信中未曾有怨言,反而对贤弟赞赏有加,若非如此我今日也不会跑这一趟”
“杨兄请讲,小弟洗耳恭听”
“诶,是这么回事”
杨仝清了清嗓子,开始说明原委。
“忠义你不知道,振武卫如今有都快烂到骨子了”
“卫所原驻代县时有屯田五万七千亩,景运元年移驻忻州后补为六万”
“如今竟有三分之一被军官转卖,又三分之一被地方豪强勾结占据”
“振武卫分前后左右中五卫,每卫额定1120人,共5600兵丁”
“可如今士卒逃亡严重,每卫人数已不足额定数目的一半了,就这还很多都是老弱充任,根本难当大任”
“库中本应有的三百火枪,如今竟只剩下二十柄老旧套筒,有些甚至还是太宗年间造的”
“军械更是破旧不堪,甲胄损毁重,刀枪数年不曾维护,更有甚者有兵卒将盔甲拿去典当售卖,回来就报了损”
这位说着说着眼眶红了,气的捶胸顿足,不住的控诉
“为兄数次建议核查,整顿武备,甚至不惜直接顶撞刘光祚,可那狗官每日就知饮酒做乐,根本不管卫所之事”
“整个卫所从上到下都快烂透了,忠义啊,恩师对你之才赞誉有加,更直言你乃社稷之臣”
“为兄实在苦思无解,这才来向你求教,请忠义教我”
陈牧听的也是满脸阴沉,心惊不已。
他知道很多卫所烂,可也没想过能烂到这个地步。
毕竟当初在德州卫千户所,郑千户调出五十骑兵各个悍勇,马匹甲胄俱全。
围攻柳莺儿也丝毫不惧,给他留下的印象极深。
所以他以为的烂,最多也就比德州卫差些就是了。
可若真如杨仝所言,那真振武卫还真是烂透了。
陈牧搓了一把脸,万分疑惑道:“杨兄,当年能把振武卫调来忻州,肯定是能堪大用的”
“何以短短四年间竟有如此大变?”
杨仝气的一拍大腿,指着北边怒骂:“还不是那大同总兵官王国梁”
“辽东出了乱子,他手下的精兵尽数被抽调去了辽东,大同就空虚了”
“结果他不去自己招兵,反而不知走了什么门路,从山西卫所换兵调将”
“数年下来振武卫原本的士卒不到原来的十分之一,军官更是几乎换了个遍”
“除了这个名,哪那还是曾经的振武卫了”
听得此话,陈牧脸色也变了。
小皇帝给他这个振武卫镇抚,为的是一旦有不可测之事,有一丝他能如昔年阳明先生一般力挽狂澜的可能
诚然这只不过是小皇帝的顺手施为,不过他心里在计算自己手上牌时,也下意识的将其算上了一个可能的底牌。
谁想到如今的振武卫,竟然是如此模样!
那万一他需要军队兜底之时,底漏了...
岂不是呜呼哀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