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数日的酝酿,静乐县主簿吴德昭秋收时节抓壮丁的行为,终于惹得民怨沸腾、怨声载道。
百姓们一听耽误着收成上堤,非但没有工钱,还要自备饭食,顿时炸开了锅。
更何况国朝厉害不患寡而患不均,这千刀万剐的吴主薄,居然只在十几个里甲范围内拉壮丁。
难道大水决堤只淹他们不成!
此事闹的沸沸扬扬,终于惊动了十里八乡的一个人物头。
这人名叫胡德水,世居静乐县,以打铁为业。
平时与人为善又恩怨分明,乃是最讲义气讲道理之人。
可谓静乐百姓心中的大侠一流。
胡德水听闻此事气炸连肝肺,挫碎口中牙。
当即挺身而出和吴德昭以及里长们为百姓讲理。
可狗官不讲理呀!
胡德水商谈无果,一咬牙就要再次到县衙门前请愿。
“陈青天在堂,怎会任由狗官恶吏欺压百姓!”
百姓们不信里长,也不信官府。
就信胡德水,就信陈青天!
胡德水一看事有可为,立刻带着能来、敢来的百姓再次来到县衙请愿。
请陈青天给百姓做主,惩罚作恶的狗官吴德昭!
有百姓请愿,无论何时何地,县官必须临堂。
这是洪武祖制,任何人不得违反。
陈青天大手一挥,直接将大堂物事搬到衙门口摆开,当街升堂!
衙役书吏分开两厢站定,陈牧居中高座,看着眼前黑压压的人群,抬手将惊堂木拍响。
“今日为何聚众请愿,头人上来回话”
胡德水一挺胸脯大步流星的来到前方跪倒在地,高声叫道:“草民胡德水,请青天大老爷为民做主”
“聚众请愿,必然有冤”
“你既为头人,可将冤情速速道来”
“青天大老爷容禀,这次请愿为的是修堤之事..”
没等他说完,陈牧便一拍惊堂木喝道:“此时修堤乃本官所差,今年雨水极大,大堤夏季未曾修补,秋汛道来必然决口”
“到时全县俱成泽国,难道你等还能独善其身不成?”
胡德水没被这声喝问吓倒,立刻拜了一拜开始哭诉。
“大老爷容禀,大堤决口乃滔天大祸,小民等岂能不知”
“可眼下秋收时节,上堤不但损失收成更需要自带饭食,百姓实在吃不消”
“狗官吴德昭又勾结里长只在我等十二里内抽丁,难道大堤是给我们这十二里的百姓修的?”
“我等深觉此事不公,请青天大老爷给小民等做主啊”
他刚一说完,跪在外面请愿的百姓也纷纷高呼,请陈青天给百姓做主,惩戒狗官吴德昭!
陈牧没说话,先给这位相了相面。
吴德水此人豹头环眼扫帚眉,身量颇高体格壮硕,一身的腱子肉横横着。
一看就是个性情耿直的粗狂之辈。
“可惜,卿本佳人奈何为贼呀”
当初上任之时便有静乐百姓喊冤,给了他一个下马威。
原本他和唐师爷都认为是张县丞做的,可后来陈牧越琢磨越不对。
派张三一摸底,原来百姓都是这胡德水从中撺掇的。
陈牧心底暗叹一声,出声唤出主簿吴德昭。
“吴主薄,此人所说可是实情?”
吴德昭闪身而出,那脑袋摇的跟拨浪鼓似得。
“禀县尊,此人之言实在不实”
“如何不实?”
“禀县尊,不实有三”
吴德昭转身看向在场所有百姓,朗声道:“第一,此次征发民夫共计一千人,的确是为修补大堤,可却不是仅仅你们十二里,而是全县境内都要征”
“其二县尊有严令,选的民夫都是家中有两丁以上或者往年欠调者,并不会误了普通百姓的农时”
“其三,所有上堤民夫,官府每日提供三顿饱食,顿顿有肉,并不需要自带饭食”
这三条一出,百姓顿时议论纷纷。
老百姓在家也就是一天两顿,干活才吃顿饱饭,而这还顿顿有肉呢。
县里的人都征调,那也没什么不公的,大堤毕竟关系身家性命,总是要修的。
官府要是这个条件,他们还闹什么?
胡德水也愣在了原地,不由得晃了晃脑袋,感觉自己出现幻觉了。
怎么这狗官说人话了?
陈牧可没工夫等他想明白,厉声质问吴德昭。
“那为何此人会带人聚众县衙,为何口口声声言你吴德昭害民,难道还能冤你不成!”
吴德昭躬身一礼,也是万分费解:“禀县尊,下官也不知为何会有这等匪夷所思的留言传出”
“前日下官已经注意到了此事,并约了这胡德水将事讲明,不知为何他今日又带了人来”
“大老爷,这狗官他放屁,他说谎!”
胡德水一听脏水泼来,立刻大声反驳:“前日草民去见他,他说的还是之前的条件,并未提及今日之言”
陈牧脸色铁青,将惊堂木拍的啪啪直响。
“你们前日在何处见的?可有他人在”
“禀县尊,二人为私三人为公的道理下官明白,当时里正宋康在侧旁听”
“好,来人宣宋康”
宋里正早早就在等候,一听宣立刻来到堂下跪好。
陈牧指了指宋里正,问胡德水:“当日在宋家商谈,此人是里正宋康,当时在侧旁听,对否?”
胡德水擦擦眼睛看了看,点点头:“大老爷没错,这就是宋康,当时他也在”
“好,里正宋康,将当日之事讲来”
宋康跪地叩首,将当日之事“原原本本”的讲了一遍,老百姓一听立刻哗然
居然和吴主薄讲的丝毫不差!
整个人群瞬间就炸开了锅,看向胡德水的目光更是充满了疑惑与不解。
胡德水整个人如坠冰窟,反应过来立刻勃然大怒,冲过来就要打宋康。
“狗贼,你污蔑我,我打死你”
宋康吓的一个激灵,连滚带爬的躲闪。
衙役们哪能让他放肆,立刻几人齐上将其制住,水火棍一叉将人压在地上。
“大老爷,草民冤枉,这狗官和送里正串通害我”
“青天大老爷,您给草民做主啊”
堂上的陈牧闻言,摇头叹息不已。
“胡德水,此事已经清晰,你再狡辩有何意义?”
“青天大老爷,草民冤枉,冤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