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衍仙宗宗门大殿的玉砖泛着寒光,赵无极锦靴碾过地面镂刻的镇山符文,腰间玄天玉佩随着步伐轻晃。他身后两名弟子正用剑鞘拨弄着香炉青烟,火星溅在垂落的鲛绡帷幔上。
徐婉清指尖抚过木匣表面凸起的饕餮纹,青铜冰凉的触感沁入经脉。三个月前天狼宗覆灭时,这道纹路曾在她掌心烫出血痕。
“这十二枚金乌翎羽权当贺礼。”赵无极广袖挥洒,鎏金托盘悬浮半空。每根翎羽尖梢都凝着黑血,分明是获取妖禽内丹的痕迹。
“玄天宗的‘礼数’向来特别。”徐婉清抬眼扫过血翎,“当年给青霞派送贺礼,用的是他们掌教的首级匣吧?”
赵无极耳后青筋一跳。殿外忽然卷进罡风,檐角铜铃叮当乱响。八名大衍弟子抬着半人高的玄铁箱踉跄进殿,箱底在地面拖出深深凹痕。
“回禀宗主,山下又挖到些陈年旧物。”领队弟子抹着汗珠。铁箱开启的瞬间,上百枚玄天宗令牌叮咚滚落,最上面那块刻着“天枢长老赵明诚”——正是赵氏家谱上第七代先祖名讳。
徐婉清用足尖拨了拨令牌:“看来赵道友祖上与我宗颇有渊源。”她突然袖中飞出一道剑光,令牌应声碎成齑粉,“可惜我宗地脉不养白眼狼。”
赵无极脸色骤变,金丹威压轰然炸开。木匣突然发出沉闷嗡鸣,他腰间玉佩裂开蛛网纹,身后弟子踉跄跪倒。虚空中有无形剑气抵住他喉结,在皮肤上压出血珠。
“徐宗主可知匹夫无罪?”赵无极梗着脖子冷笑,袖中暗扣住遁地符。
“怀壁其罪?”徐婉清忽然笑了,她屈指轻弹木匣,整座山脉都在共鸣,“那赵道友得先看清,自己究竟是持璧人,还是…瓦砾。”
赵无极袍袖微动,神识凝成细丝钻向徐婉清。殿内青烟忽地翻卷成旋,他正待细探,神识触到木匣的刹那如撞九霄雷云。殿柱蟠龙雕纹亮起青光,供案上青铜爵里的灵酒突然沸腾。
“咳……”赵无极踉跄着后退,靴跟碾碎三块地砖。玄天宗弟子冲上前搀扶,被他袖中迸发的灵力震飞两人。碎砖溅到鎏金托盘上,十二枚金乌翎羽突然燃起幽蓝火焰,将盛托的千年寒玉烧出蜂窝状的孔洞。
徐婉清转动木匣,饕餮纹路泛起暗金微光。丹房方向传来七声钟鸣,她发间玉簪应声碎裂,青丝垂落时带起磅礴气浪。殿外松涛声骤烈,三十六峰云海翻涌如沸,护山大阵的阵纹在天幕流转变幻。
“徐宗主……”玄天宗持剑弟子突然惊呼,手中佩剑脱鞘飞出,悬在徐婉清身侧发出清越剑鸣。越来越多飞剑穿透殿顶琉璃瓦,在她身后交织成流动的星河。赵无极喉结滚动两下,袖中遁地符已被威压碾成纸屑。
大衍弟子们突然整齐划一地掐诀,衣袖翻飞似白鹤亮翅。地面镇山符文逐一亮起,将玄天宗众人困在丈许方圆的阵眼里。先前抬铁箱的弟子蹲下身,指尖敲了敲赵无极脚边地砖:“劳驾挪个位置,您踩着先祖埋骨处了。”
徐婉清屈指轻叩木匣,漫天剑影突然凝滞。她摘下发间半截玉簪掷向赵无极,簪尾刻着的“林”字在飞行途中化作流光:“代本座向贵派掌教问安,就说故人这份薄礼……”簪尖穿透赵无极束发玉冠钉在殿柱上,“盼他亲自来取。”
玄天宗众人退至山门时,守门童子正在喂食护山灵兽。巨龟掀动眼皮扫过赵无极破碎的衣摆,忽然张口吞掉他腰间残余的玉佩。童子憋着笑递上解药:“龟爷最近爱吃玄铁,您多担待。”
徐婉清指尖摩挲着玉瓶上细密云纹,禁地石壁上冰晶倒映出她唇角微抿的弧度。丹丸入口刹那,经脉中沉睡的灵气忽如春江解冻,在紫府深处搅起惊涛。蛰伏百年的护山阵枢感应到气机变化,地底传来九声龙吟相和。
玄天宗正殿内,青铜灯台映着赵天成袍袖上的蟠龙暗绣。他指尖叩在玄铁令旗边缘,旗面细密的血槽里还凝结着三年前天狼宗长老的元魂残片。
“青阳剑派答应联手。”跪在阴影里的传讯使喉结滚动,“但……他们宗主要大衍仙宗三成灵脉。”
赵无极膝下的青玉砖突然裂开蛛网纹,他盯着父亲腰间的玄天令,想起木匣剑气划过咽喉时的森寒。角落里的赵明月突然轻笑出声,鎏金护甲拨弄着案上碎瓷:“听说徐婉清发间的青玉簪,是当年林东亲手雕的?”
殿外忽然卷进腥风,檐下镇魂铃无风自动。赵天成袖中飞出十二道血符钉在梁柱,符纸边缘焦黑卷曲:“明日给合欢宗送三百童男,就说本座要借他们的离魂镜一用。”
大衍后山的星辉突然扭曲成旋涡,徐婉清腕间玉镯应声而碎。她望着掌心浮动的金色道纹,突然并指划开虚空。禁地深处传来锁链崩断的声响,七十二座剑冢同时亮起青光。
守山巨龟从寒潭中昂起头颅,龟甲上星图流转。徐婉清踏着月华走来时,它忽然张口吐出一块泛着血丝的玄铁令牌——正是赵无极当日被吞的玉佩残片。
“倒是学会挑食了。”徐婉清弹指将令牌碾成齑粉,看着粉末在护山大阵中燃起幽蓝火光。山脚下隐约传来飞舟破空的轰鸣,她反手拔出插在龟甲缝隙中的青铜古剑,剑身映出天际密密麻麻的星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