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家庄内,直到那声破门巨响惊动众人,丫鬟惊恐的尖叫声划破夜空,人们才惊觉程瑶迦失踪。
“瑶迦!瑶迦!我的瑶迦!你在哪里?”陆冠英如同被人抽走了脊梁骨,踉跄着冲出房门,受伤的野兽般声嘶力竭地呼喊着,声音因极度的焦急与恐慌而变得嘶哑。
他俊朗的面庞上青紫交错,那是昨夜巡夜时“不慎”摔伤的“英勇”痕迹。
陆乘风此刻已顾不得追问儿子脸上伤痕的由来,面色铁青,厉声喝道:“冠英,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带人去找!掘地三尺也要把瑶迦给我找回来!若是瑶迦少了一根头发,老夫扒了你的皮!”
“是……是,爹!”陆冠英被父亲的怒火吓得浑身一哆嗦,哪里还顾得上脸上火辣辣的刺痛,连滚带爬地起身,带着一群家丁如同没头苍蝇般四处乱撞,整个陆家庄瞬间陷入一片鸡飞狗跳的混乱之中。
正当陆家庄上下乱作一团,宛如热锅上的蚂蚁之际,庄外突然传来一阵凄厉的嚎叫,如同鬼哭狼嚎,令人毛骨悚然。
紧接着,一道形容枯槁,披头散发的身影,如同厉鬼般跌跌撞撞地闯入了陆家庄大门。
“何沅君!何沅君在哪里?!妖女,快把何沅君交出来!”那人双目赤红如血,死死盯着陆家庄内灯火通明之处,面容扭曲狰狞,正是痴恋养女,几近癫狂的武三通。
他误以为李莫愁掳走的是何沅君,一路追踪而至,心急如焚,状若疯魔。
武三通的闯入,无疑给本就混乱不堪的陆家庄,又添了几分喧嚣与惊恐。
……
嘉兴城外,古庙颓垣,破败荒凉。
李莫愁素手轻抬,将肩上之人卸下,宛如丢弃一件毫无生气的玩偶,程瑶迦娇躯无力地滚落在冰冷石板之上。
她拂尘扫过,解开了程瑶迦的穴道。
穴道一通,程瑶迦如梦初醒,酥麻感褪去,随之而来的是深入骨髓的寒意与恐惧。
她颤巍巍撑起身子,迷离的视线聚焦于眼前女子身上。
这紫衣道姑,色若桃花,面容清丽,却笼罩着一层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冰霜,那双美眸,寒星点点,锐利得仿佛能穿透人心。
“你……你是谁?”程瑶迦语带哭腔,声若蚊呐,娇怯的模样更显楚楚可怜,“为何……为何要抓我?”
李莫愁居高临下,审视着脚下如惊弓之鸟的女子,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吐出的字句不带一丝温度, “送你下地狱之人。”
“我与道长素昧平生,何来冤仇?”程瑶迦泪眼朦胧,泫然欲泣,柔弱的姿态激起人心底最深处的怜惜,“道长可是认错人了?”
“认错人?”李莫愁仿佛听到了世间最可笑的笑话,眉梢轻挑,眼底的寒意更甚,“你这狐媚子,装模作样给谁看?你勾引陆展元,让我尝尽锥心之痛,如今还敢装作无辜?”
“陆展元?”程瑶迦娇躯一震,瞬间明白了对方的来意。
原来是陆家庄这几天日防夜防的李莫愁寻上门来了,只是,她竟被误认作了那何沅君。
想必是因为她和何沅君年岁相仿,美貌相似,又新穿嫁衣,那李莫愁之前又没见过何沅君,以为她正要和陆展元举办婚礼,这才含恨掳走。
“道长明鉴!我并非何沅君,我是全真教门下程瑶迦,是陆展元堂哥陆冠英未婚妻!”
程瑶迦急切辩解,生怕慢一步便惹来杀身之祸,语速飞快,更显慌乱无助。
“程瑶迦,何沅君,又有何区别?”李莫愁黛眉微蹙,旋即冷笑一声,绝美的容颜因狠厉而扭曲, “就算你抬出全真教门号,落入我李莫愁手中,也是死路一条!”
她皓腕轻抬,指尖一枚殷红如血的药丸,散发着妖冶的光泽。
李莫愁俯身,冰凉的指尖捏住程瑶迦的下颌,迫使她张开檀口,毫不怜惜地将药丸塞入。
“你……你给我吃了什么?”程瑶迦惊恐万状,花容失色,绝望在眼底蔓延, “毒药?”
“情花之毒。”李莫愁红唇轻启,笑靥如花,却带着令人胆寒的恶意, “此毒噬心蚀骨,动情则痛,欲念更甚。我要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让你也尝尝这情伤之苦!”
程瑶迦闻言,如坠冰窟,娇躯瑟瑟发抖,原本就苍白的面庞,此刻更是毫无血色,泪水夺眶而出,浸湿了鬓角的发丝,更添凄楚之美。
李莫愁欣赏着程瑶迦的绝望,心中涌起一股扭曲病态的快感。
她自己得不到爱情的幸福,就要将世间所有有情之人,都拖入痛苦的深渊!
“凌波。”李莫愁朱唇轻启,声音清冷,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威严。
杏黄身影翩然而至,洪凌波莲步轻移,出现在庙门之外。
少女不过二八年华,眉目清秀,宛如山间新月,一双灵动的大眼睛,清澈见底,却又带着一丝与年龄不符的沉静,恭顺地立于李莫愁身后。
“师父,有何吩咐?”洪凌波垂首低眉,语气温顺,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怯懦。
“将这贱人带去城外窑子,赏给那些肮脏下贱的野男人好好‘享用’。”
李莫愁伸出涂着蔻丹的纤纤玉指,指向瘫软在地,泪雨梨花的程瑶迦,声音冷酷至极,
“我要让她身败名裂,生不如死,永世活在屈辱之中!”
洪凌波闻言,清秀的脸庞划过一丝不忍,黛眉微蹙,贝齿轻咬,似有挣扎。
虽然她跟随李莫愁多年,早已习惯了师父的狠辣手段,但骨子里,仍存留着一丝良善与恻隐之心。
“师父,这……是否太过狠毒?”洪凌波犹豫着开口,声音细若游丝,带着微弱的抗拒。
“狠毒?”李莫愁凤眸一凛,厉声呵斥, “她这种狐媚子,留着也是到处勾引男人,落得如此下场,咎由自取!
我念你心性未坚,不与你计较,还不速去?!再敢忤逆,休怪我连你一同责罚!”
洪凌波娇躯一颤,再不敢多言,只得低眉顺眼应道:“是,师父,徒儿遵命。”
她莲步款款,走到程瑶迦身边,素手轻扶,搀起几近崩溃的女子,向着庙外幽暗深处走去。
程瑶迦紧闭双眸,绝望的泪水倾泻而下,滑过苍白的面颊,滴落在冰冷的地面,无声绽放着破碎的绝望。
……
暗影之中,纪元将庙内一切尽收眼底,冷眼旁观这场即将上演的悲剧。
他如幽灵般潜伏,无声无息地尾随李莫愁至此,伺机而动。
“这李莫愁,果然心如蛇蝎,辣手摧花,‘赤练仙子’之名,名不虚传。”纪元心中暗忖,对李莫愁的狠辣,又添了几分认知, “情花之毒……倒是有趣之物,或可留用。”
他唇角微扬,一抹玩味深沉的笑意浮现,目光饶有兴致地落在洪凌波扶持程瑶迦离去的背影上,若有所思。
“洪凌波……”纪元轻声低喃,眼中闪过一丝幽光,这小妮子,良知未泯,与李莫愁截然不同,或许,值得关注……
身形一动,纪元再度隐匿于夜色之中,无声无息地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