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其善接过令牌,手心滚烫的很。
他万万没想到,有朝一日他竟然能在周济跟前耍心眼子。
脑海里闪过另一张面孔,眉头紧紧蹙起。
“这是东厂昨日的消息。”周济将信笺递过去,何其善犹豫一下接过,“郑二爷?”
周济折身坐下翻动奏折:“去吧,有事严冬会找你。”
乾元殿,帝王居所。
小皇帝蒙着被子瑟瑟发抖,他蜷缩成一团,说话时牙齿都打架。
“沈大人,栓子死了。”
“栓子,被人杀了。”
沈清臣没说话,钟离雪观察了两眼:“受惊过度,引起的发寒发热。”
手一甩,一排银针出现。
“啊……”
小皇帝惊呼一声,缩进被窝滚到角落。
钟离雪眨眨眼:“沈大人,这可就无能为力了。”话是这么说,转头还是开了药,叮嘱道:“一定要喝药。”
她拎着药箱出大殿,门外对上周济顿时笑容散了。
问了声好,快速离开。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周督公和沈大人的战场,不适合我等凡人存在。
周济走到龙床前,浅唤一声:“陛下。”
肉眼可见,小皇帝裹着被子逃离的更远了。
沈清臣睨了眼周济,暴力依旧。
周济也不恼,寻了床边侧身坐下。
一会儿小夏子端着药过来,探头看了看成团的小皇帝,又看向周济。
周济嗤笑:“瞧本督作何,去给陛下喂药啊。”
小夏子脸皱成一团,很是为难。
“严冬。”
严冬径直走到龙床前,拽着被子将小皇帝一起拉过来。
“不要,不要。”
小皇帝头露出来,眼睛红的很:“周济,你让他滚,朕不要喝药。”
“滚开。”说着抬脚踹在严冬胸口。
严冬吃痛的吸口气,然后死死按住小皇帝的腿,把被子抖开露出里面的人。
“狗奴才。”
啪,一声清脆在殿内散开。
严冬懵了,眼前红色身影如高山,他看到督公脸上红痕不由怒瞪小皇帝。
“周,周济?”小皇帝手一抖,“朕不是故意的,朕是要打他不是打你的。”说着凑到床边,半跪着探手去摸红肿一片的脸颊。
周济侧头避开,“喝药。”
转身退开,垂着眼喜怒不辩。
沈清臣手里的茶盏逐渐收紧,他视线落在周济脸颊上,没来的怒上心头。
“陛下。”
小皇帝看到沈清臣疏冷的神色,又转眼瞧着周济,哽咽出声:“栓子死了,他是小夏子以外,同朕最近的。周济你说,是不是你——杀的?”
质问的话,到后面一点底气都没有。
周济揉着嘴角,否认道:“不是。”
“不是你是谁?”小皇帝想都没想反驳道,说完就后悔:“朕不是那个——”
“臣是想杀他,可他是个知趣的,自己找根绳子吊死了。”周济见小皇帝发抖,笑的更是灿烂:“哦,不对,本督记错了,听说他是脖子被人砍掉尸首分离,那可真是太可怜了。”
“咳咳。”
周济没好气的看向沈清臣:“沈大人,您若是害怕就捂上耳朵。”
沈清臣淡淡道:“不至于。只是看督公在此吓唬一个孩子,觉得有趣。”
被吓唬的孩子兼小皇帝:……
周济嗤笑一声,吩咐严冬喂药就出了乾元殿。
“参见督公。”
周济看到崔予执,一点好心情都没有。
“崔公子课业如此少?竟能三天两头进宫。”
崔予执笑的无害,眼睛灼灼看着周济。
“回督公的话,是陛下惦念,不敢负君恩。”
他视线瞥见周济脸上红肿,眼眸一闪不自觉上前:“督公您受伤了?是谁,陛下吗?”
周济笑的恶劣,认真瞧着他道:“对,就是陛下。怎么,要给本督报仇?”
崔予执没说话,严冬出来后周济同他朝着司礼监去。
崔予执视线紧随,直到看不到才收回视线,脸上闪过失落。
转头身前站着一人,那双冷漠的眼睛极具压迫感,让他脚忍不住后退几步。
“沈大人安。”
沈清臣视线在他脸上流走,想到刚才他看周济的眼神,眉峰一蹙说话也不客气。
“国子监课业繁重,崔公子不能仗着身份就懈怠,若是考核不过,陛下可给崔公子开不了后门。”
崔予执从未听过他如此言语,也未听过旁人对他如此言语。
片刻后回道:“沈大人放心,学生不敢仗身份托大。”
还未到司礼监的周济,跟着就出宫去了离园。
“退钱。”
“退钱。”
满园满座人情绪激昂,愤怒的大喊声传播好远。
周济来到后台,曲夭伏在桌案上,闻声半睁眼:“督公。”
周济摸摸她额头,“没吃药?”
曲夭脸色白的很,说话更是小声:“吃了,只是那药许是吃多了,”话未说完,就一口气没上来,脖颈上猛烈的剧痛,让她唇止不住哆嗦。
“督公,您别管了,我已经让人去退钱了。”
“娘,今日我生辰,咱们早早回去呗?又不缺这一场。”
“小捣蛋。我们唱戏这行要尊重看客,敬畏天地,只要今日这场开了,无论如何也得登台唱演,绝不可寻机偷懒。”
周济走到凤冠盔帽前,幼年记忆叠上来。
“看样子今个瞧不了喽。”苏白玉嗑着瓜子:“本想让你偷个懒,没成想这样。”
沈清臣拨着茶盖,脑子里却闪过方才宫里的事。
不知道周济,上药了没?
跟着指尖收紧,为什么木芙蓉一点消息都没有?周济跟木芙蓉到底有什么牵连?
“诸位稍安勿躁,曲夭姑娘今日装扮上出了点问题,请大家耐心等待,在坐的茶水由园里请,还望海涵。”
主事刚一说完,就鼓点起,锣敲响。
“咦,今个这是《贵妃醉酒》?曲夭大登台,不是一贯《白蛇传》吗?”苏白玉惊讶一声,跟着合着鼓点开始哼。
一道雍容端庄的身影缓慢行出,台上人头戴凤冠盔帽,脸扫娥黛,身姿秀雅。
一开腔,音色纯澈透亮,婉转动听。
苏白玉挥手合扇:“这听着,不像是曲夭音啊?”
沈清臣视线落在台上,耳边是温婉嘹亮的戏腔,可音色回转里,有几许熟悉被捉到。
拂袖婉转,生动又惊艳,满座震惊。
苏白玉:“子谦,你瞧——”扭头,眼前已无人。
后台,周济抚摸着取下的凤冠,前些日子还跟小皇帝镇南王说杨贵妃,如今倒真是扮上了。
他手拽了拽衣领,抬眼透过铜镜,看到缓慢走来的人。
沈清臣?
“曲夭姑娘,你刚才唱的是什么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