浓稠的夜,一抹信号弹在高空炸开。
等待已久的镇南王举起手中弯弓:“来,随本王诛杀海匪,还我抚州清明。”
“杀!”
水师营纷纷扬刀,踏过长街直达王府。
火光照亮半边天,灰烬在深夜里十分浓郁。
水师营的出现,让交战的海匪、暗卫和厂卫短暂分离。
叶榆脸上摸着灰,举起手里刀高声喊:“海匪杀了我们督公,还请镇南王立刻下令抓捕这些海匪,还我们督公一个公道。”
暗卫们面面相觑,正考虑要不要为自家主子呼喊一嗓时,镇南王就已御马过来,怀疑的目光在两队人身上扫过。
个个血染满脸,杀气十足。
他递给容川一个眼色,后沉声道:“拿下这些越狱的海匪,顽抗者直接诛杀。”
容川握紧刀柄,眼底露出隐隐喜色。他走到屋檐廊下,看着并排靠墙血色全无的沈清臣和周济,迟疑片刻蹲下身。
“王爷。”
容川站起身,视线越过晃动的人影对上镇南王,点了点头。
镇南王心中一喜,挥手下令,水师营如潮水奔进王府。
海匪互相看了看,这会儿琢磨出问题。
领头的冷喝道:“好你个镇南王,装模作样实在小人。明明是你趁机杀了异敌,却栽赃给我们,真是好心机。”
“兄弟们,跟他们拼了!”
红雨淅淅沥沥的洒落,汇成蜿蜒的河流,与土壤石板融合。
烧空的楼阁坍塌,砸起半丈火花。
“冲啊!”
镇南王勒紧缰绳,马不安的躁动起来,“哪来的人?”
眨眼功夫,黑暗里冲出的人,就将镇南王一行连同王府围起来。
“放肆,你们哪来的。”
容川剑已出鞘。
来人话不多说,挥刀就对着镇南王砍杀。
容川翻身上马,很是利索:“王爷,我来。”
黑马扬起前蹄翻过人群,直奔混乱火光里的王府。
镇南王眼眸闪过厉色:“容川,你这是做什么?”手里的烟花拉开,一簇蓝色烟花在夜空闪动。
容川低低一笑:“王爷,您不相信我?”
镇南王握住他手,道:“本王信你,现在调头回去,把外面那些人杀了,本王不要做逃兵。”
容川胳膊收紧,贪恋的靠在他肩头:“若是王爷不曾调动骑兵,容川回去杀了他们,也许还有条活路。”
镇南王已经不耐烦:“你胡说八道些什么,让开。”
“王爷,那些人是剩下的海匪,他们被王爷囚困已久,您出去只有死路一条。”
镇南王一惊:“你——你疯了,这些人亡命海上嗜血如麻,你放了他们你可知后果!”
“哈哈。”容川止不住笑起来,他嗓音夹杂着疯癫:“管他什么狗屁后果,我现在——只想带王爷回家。”
回去,锁起来,只他一个人。
镇南王沉默片刻,“你不是说,失忆了,往事不记得了吗?”这话说的咬牙切齿。
容川:“不那么说,王爷岂会留我。”
“清剿海匪,反抗者诛杀!”
明明刀剑叫喊声那么混乱,可这一声飒爽的声音却清晰入镇南王耳中。
他被容川拽着下马,透过斑驳的影子,阴暗的回廊,看到那个堂妹李华峥,她手持长剑,身后是一拥而上的建州军。
“容川,你竟敢同李华峥勾结,叛我!”
他愤然挥剑:“李华峥,本王最厌恶憎恨的人,可你怎敢,怎敢同她勾结。”
容川空手接刃,鲜血顺着剑灌了一袖子。
“我勾结的,是沈大人。”
哐当一声,剑被折断。
容川将摇摇欲坠的镇南王揽入怀中:“睡吧,醒了一切就都结束了。”
盛开的火光里,一道身影缓慢消失。
“嘶……”沈清臣吸口气,脸色煞白:“疼。”
周济低垂着头,手上劲一点没小,包扎好伤口后随手就把纱布丢一边,捡起扇子看向门口。
“没想到,督公竟然能请来女将军李华峥,可真是人脉宽广。”
沈清臣见他阴沉着脸,说笑起来。
这话听的周济耳朵发痒:“该是多谢沈大人,入虎穴这一招,连本督都给蒙骗了。”
啪,扇子一收,目含审视瞧着沈清臣:“只是沈大人深谋远虑,自己来便是,何必诓骗本督一起。”
沈清臣倚着墙面,慢声细语说:“自然是……舍不得督公。”
“放你的屁。”周济压根不信:“沈清臣,你我的事没完。”
沈清臣眉眼展开,勾出一抹暧昧的笑容:“自然没完,一辈子那么长呢。”
周济咬住舌尖,痛感传到脑海里,才堪堪止住想要杀眼前人的冲动。
“露水情缘,何必当真!”
沈清臣眼帘几不可见的一抖,“督公这话不对,一日夫夫百日恩,我们可不止——”
“滚蛋。”
周济忍不住咒骂,甩袖迎着秋霜走过去。
“督公,来得及时吧?”
周济扇柄敲在她头上:“还算及时,再晚一会儿,本督就可以过桥了。”
秋霜穿着藏蓝色太监服,摸着耳边乌帽疑惑道:“什么桥?”
周济嗤笑一声,瞧着府门外红黑两色队伍,“除了建州军,还有饶州?”
秋霜见他神色有点冷,连忙道:“是,他们家那傻儿子,就是一武痴,非缠着华峥比武,这不,输了就被拉过来干苦力。”
天边翻起鱼肚,镇南王成了一片废墟。
周济翻动手里的长剑,名为【华英】,乃是镇南王世代相传的佩剑。
此时,佩剑尚在主人却不见了。
“督公,没发现。”
“废墟里都找了,并没有镇南王的踪迹。”
厂卫回禀着,看周济神色默默退下。
镇南王死了?周济冷笑,他不信。
“咳咳。”
视线一转,瞅着坐在石阶上喝水的沈清臣,说不清是怒还是烦,就是不顺眼。
“你留着他作何,等着改日安南一统,你来做首辅啊。”
沈清臣无辜的眨眨眼:“督公可别冤枉人。”
“本督想了下,你定是来之前就跟内应有勾结,且早早就有了计划,拖着本督前来不过是垫脚的,这个内应能帮你促成海匪越狱,还能激镇南王调动铁骑。”
“他是谁,是容川?镇南王也是他带走的吗?”
两人视线碰在一起,看似平静无声,却如海面之下的波涛,随时能吞噬人命。
“哎呀,”沈清臣脸皱成一团,扶着胳膊声音软了下来:“督公,我胳膊疼,好疼好疼啊。”
周济无动于衷,内心却已=将沈清臣骂了无数遍。
“见过沈大人,督公。”
来人李华峥,一身戎装墨发高束,因常年混迹军营作战海上,行走扑面而来的就是浓重煞气。
周济对她还是很佩服的:“李将军不必客气,此间事还要多谢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