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不,朕来。”
小皇帝连连应下,拍着胸脯:“朕,一定会照顾好李尧的。”
周济笑着顺手去翻桌上的话本,刚刚拿到手,小皇帝就冲上来:“这个,这个不适合你看。”
周济没有同他争,而是顺势由小皇帝抢走。
“陛下,过了年您就十六了吧。”
小皇帝点点头,不明白他何意。
“十六……”周济笑容逐渐加深,继续道:“可以娶妻,亲政了。”
殿内俱静,只有一个小夏子伺候在内,此刻眼观鼻,鼻垂唇,安静的跟个木头一样。
小皇帝似被难题困住,他好半晌才反应过来,一说话声音哽咽的很:“周济,你是不是不打算管朕了?”
周济垂下眼说:“天子御四方,陛下终究是要亲政的,臣阻拦不了,陛下——”
他唇勾起,凝眸注视着小皇帝:“应该,也阻止不了吧。”
小皇帝哒哒哒的跑到周济跟前,抓着他手,满脸信任和依赖。
“朕信你。周济,你不要离开朕,不然……不然朕害怕。”
周济短促一笑,看着小皇帝彷徨无助的样子,点点他眉心:“逗你玩呢,还当真了。”
小皇帝松口气,握着周济的手越发紧。
周济跟着小皇帝一起看了杂耍,直到夜幕垂下才离开宫。
严冬:“这是几个杂耍人的家世背景,目前看没什么问题。”
周济随手翻看了下,道:“李望那有什么进展?”
“此人,样貌普通,并未如外面传说的那般不堪。”
严冬皱眉,闪过疑惑:“他后院,的确有几十个妾室,个个貌美如花,但很奇怪,李望并未独居一院,而是同侧夫人周氏在一块住。”
“周氏?周行的庶姐,此女有什么不同之处?”周济想到周行,脸色逐渐沉下来。
严冬摇摇头:“并未。李望的夫人黄氏,同李望关系也不怎么好,两人甚至见了面话都不说一句。”
周济想到世子李塘,有些感叹道:“李望怎么说也是嫡长子,可如今世子之位落在幼弟身上,心里多少有点不平衡吧。”
严冬愤愤不平道:“庄亲王也是,那李塘按年纪来算,都能给李望当儿子了,如今这小子压李望头上,搁谁都心里不痛快。”
尤其是嫌弃儿子貌平,再怎么嫌弃,不也是自己的种吗?
“儿子?”周济深吸口气,脑子里有个大胆猜测,但想到庄亲王的样子,又有些不确定。
“去查,查黄氏,看看她在王府境遇如何,还有查其他妾室,看看这些人——到底是谁的妾?!”
初一的上都,格外热闹。
周济驱赶了严冬回去,独自在人群里穿梭。
街上彩灯如星,游人如织,四处呈现吉乐之象。
周济荒芜的心,在此刻此景下,似乎破土而出一颗萌芽。
“花灯,好看的花灯。”小贩吆喝着,见周济过来提了提道:“公子,要不要来盏灯?可以送给心仪的姑娘,或是家里的妹妹,弟弟。”
周济来了兴致,十几个花灯里,他一眼看到弯月灯,上面趴着一只兔子,憨态可掬,十分惹人喜爱。
“要这盏。”
一只手指着弯月兔子灯,在小贩要开口时,一锭银子已经放下。
小贩不好意思的看看周济,“要不,公子看看别的?”
“不必。”
沈清臣冷淡拒绝,随后将灯递给周济,声音满含笑意:“送你。”
周济嫌弃的看他一眼:“丑死了。”
沈清臣摸摸脸上面具:“这不是怕坏了督公大计吗?!”
“喏,你也戴上”
周济拎着兔子灯往前走,用行动表示拒绝。
沈清臣悠然道:“不戴也可,怕是明日就会流言传遍上都,说周督公喜好男色,与一男子夜游上都,定情信物都有,可见二人——”
“闭嘴吧你。”周济折身回来,拿过他手里面具戴上。
刚戴上,就看到人群里崔予执的身影,周济心下庆幸,还好戴面具了。
沈清臣也看到了崔予执,上前揽着周济肩膀,光明正大从崔予执旁边走过。
崔予执心情十分低沉,他连续多日去周府递帖子,次次都石沉大海。
自从月余前见过周济,此后再没见过。
想着视线里晃过一抹光,他抬头便看到一树的彩灯。
小贩正挂起弯月兔子灯,扭头见有人,笑着道:“小公子买灯?这盏最得人喜欢,给弟弟还是妹妹?”
崔予执没说话,小贩继续道:“独此一盏,别的地方你可买不到——公子大气。”
崔予执拎着灯转身,走了一步后又回来,看着小贩说:“本公子不喜旁人欺骗,你若再有同款灯......”
他脸色忽明忽暗,吓的小贩手一抖,连忙说:“没有没有,真的只这一盏。”
崔予执点点头,十分满意的离开。
平时夜晚最繁华的江鹤楼,如今成了一片废墟。
周济视线自楼上,滑落到对岸湖面,平时生意不及江鹤楼的状元楼,此时却人声鼎沸。
沈清臣微抬下巴:“状元楼,一向得各地学子青睐,图的是摘冠之意。”
周济没说话,提灯在前走,察觉身后没有脚步声,他停下,转头看着沈清臣。
“饿了。”
沈清臣唇角展开笑意,他长身玉立,气质如月,
虽未窥见容色,但就这么一笑,也引起人群里一阵尖叫。
周济还未有动作,沈清臣已经,牵着他手冲向人群。
山河万物模糊,周济只看到半空里,被风吹起的墨发,手掌传递的温度,驱散了寒冷的冬夜,
春时只一刹那,在心头开满花。
若是有那么一个人,可以一直牵着他走下去,似乎也不错。
沈清臣不喜欢发呆的周济,那是旁人融不进的孤寂。
这种孤寂,将所有人都排斥在外,包括他。
“周济。”
沈清臣双手捧着他脸颊,见周济掀开的眼睑,忍不住心头发颤,声音轻了下来:“周-济。”
周济眼底闪过不耐,去推沈清臣却被这厮顺势抓住,十指相扣时,奇妙感传递到全身。
“鬼叫什么?!”
沈清臣笑倒在周济肩头,还不忘反驳说:“鬼叫你,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周济有些无语,怎么什么话都能说出花样来。
一进沈家,沈清臣迫不及待拉着周济去自己书房。
周济四下扫了眼,冷冷清清,倒跟现在的沈清臣,一点也不符合。
沈清臣自书桌上拿了什么,过来牵起周济的手,轻轻一套,得意的说:“看,独属你我的姻缘绳。”
他说着话抬起手,同周济的手腕交错放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