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静阴暗里,两颗心剧烈的跳动声震耳。
周济被高大的身影完全笼罩,刺鼻的发霉味被驱散,替代的是一阵清香。
腰间的手大而有力,箍的他有点疼。
沈清臣站定, 这是...抱着周济的腰了?
怎如此细。
借着稀薄的光,他低头窥见一抹艳色,近在眼下的耳廓,由莹白逐渐变粉,变红。
肩膀上喷洒着灼热的呼吸,平时伶牙俐齿,睚眦必报的周督公,这会却好似呆愣了,只傻傻的站着。
沈清臣放开周济,小心的后退几步,站在幽道上伸手:“路滑。”
周济闭了闭眼,压下心底莫名其妙的悸动,睁开眼看到沈清臣时,心还是忍不住颤。
他拍开沈清臣的手,扶着石壁向外走。
雨水滋养这片潮湿地,地上一层皮滑溜的很,周济走的颤颤巍巍,沈清臣叹口气,一把抓着人拉过来,在人要发怒时,爽快的放手。
小皇帝在外等半天才见人出来,看两个人都一身狼狈,满意的很。
“你俩这样可不能进御书房,回去沐浴更衣再来。”
小皇帝说完摸着下巴,盘算着今个是跟小夏子玩蛐蛐,还是去后边太监房跟着赌两把。
周济笑眯眯:“小夏子,请陛下去御书房,本督稍等片刻就来。”
小皇帝不敢相信人心如此险恶,他前脚到了御书房,后脚司礼监和内阁的奏折就一同送达。
送奏折的人似乎在比谁更厉害,一本加一本的叠,直到两摞奏折把小皇帝挡住,人才爽快的离开。
小皇帝喝口茶:“噗,怎如此苦。”
比黄连都胜出。
小夏子也很无奈:“督公说,陛下批阅奏章会很辛劳,让奴才泡浓茶来给您提神。”
小皇帝张大嘴巴,好半天才道:“周济,好是恶毒。”
“谁。”
周济跨步走进来,换了一身便服,乌发用簪子挽起一半,看着就像是谁家的富贵公子。
小皇帝凑过来:“周济,朕刚才可能是中毒了,眼花腿软,恶心难受。”
周济发尾带着水汽,几缕落在胸口,把衣服濡湿一片。
“那可得叫太医过来,钟太医怎么样?”
小皇帝怒瞪,周济抬手拍拍他脸颊:“陛下,去批奏折。”
语调平淡,却不容置疑。
小夏子过来拉着小皇帝,唯恐继续下去,督公发火。
小皇帝拿着奏折就犯困,一本奏折半个时辰都没看完,这时沈清臣慢悠悠进来。
小皇帝更加愤恨:“沈大人,这么多奏折,劳烦您给朕讲讲。”
这么歹毒的事,必须得让别人一起分担。
沈清臣想拒绝,但小皇帝两眼发亮满含期待,好似发奋图强一样,他不忍打击。
毕竟,小皇帝第一次求学。
御书房里,很快响起沈清臣清雅的声音,小皇帝问的话都是同奏折无关的,沈清臣没回答,只挑着奏折上的事跟小皇帝讲。
两个人频道不在一起,硬生生在午饭时解决掉一半奏折。
小皇帝开心:“传膳,朕要和两位大人一起用膳。”
小皇帝心有报复,一连几日,下朝就派人将周济和沈清臣都叫去御书房。
两人给的奏折多,小皇帝就让沈清臣讲,让周济旁听提意见。
最近这些日子,周济觉得比以往三年见沈清臣都多。
在小皇帝再次派人来请时,直接拒绝不去。
手下翻着潘松证词,嘴巴硬的很,潘氏夫妇明显知道什么,却也咬着不说。
周济没什么耐心,直接拍案定案,将潘家全数流放。
严冬再一次冷着脸进来,“督公,您换了苏白玉吧,他就是个流氓。”
周济:……
严冬有点心累,道:“好歹是个大理寺卿,在东厂跟个地痞子一样,勾肩搭背屡屡坏规矩。说是查账册,到现在屁都不放一个。”
还不要脸的喊他一起去青楼,青你妹,流氓。
周济也好说话:“那给你派个别的差。”
严冬立刻开心起来,得了令下去安排。
上都每逢端午,天子都要登御船,在紫禁河上放粽子,丢祭品,以求风调雨顺,国泰民安。
造办司打了新的御船,差人来请周济过目。
小皇帝不知哪得了消息,屁颠颠的在司礼监门口堵住周济:“走,朕同你一起瞧瞧去。”
周济打击道:“那天陛下安居宫中,这事自有人替。”
小皇帝不乐意,可也不敢耍脾气,就抱着周济胳膊开始委屈。
“你上次答应带朕出去的,如今你不带就算了,连这登御船的事都不给朕,你说话不算数。”
周济脑子里找了一圈,也不知小皇帝说的,到底是哪件事不算数。
“去也可以,寸步不离的跟着臣。”
小皇帝开心的保证,造办司见到船时,更是激动。
天子登御船,大事。
上都大街小巷,锦衣卫和皇城守备军走动很是频繁,一是排查安全隐患,二是巡查扎点,准备那日的守卫和布防。
张世明有好几日没出门了,刚一出来见这阵仗,嗤笑:“什么狗屁皇帝,一个傀儡。”
“嘘。”肩膀一沉,扭头看到熟悉的面孔,“世子,有好几日没见你去国子监了,忙什么呢。”
李塘呸一声,同张世明勾肩搭背进了江鹤楼。
二楼包厢里面,聚集了京都不少官员子弟。
一见李塘和张世明,纷纷围上来问好。
“世子安。”
“张公子好。”
李塘坐在主位,瞧着张世明道:“锦衣卫这帮狗杂碎,见天的盯着本世子。一个破钱庄,自己抓不着人来找本世子干什么。”
张世明听这话,拍桌子怒道:“都是周济,这个阉奴。”
其他人互相看了眼,张阁老当朝被周督公落面子,死谏还用家族威胁的事情,早就传遍各府。
张世明乃是其长孙,自然同周济没好话。
李塘拍拍张世明的肩膀:“兄弟,本世子知道你的苦,可谁让我们在朝不如人家,被欺负也没办法。”
“屁。”张世明怒气填胸,道:“他若欺辱我便了,可是我祖父是谁,三皇老臣,是先帝留下的辅政大臣,他周济是个什么东西,一个没了根的太监,一朝得势分不清主子奴才。”
“对,太监就是伺候主子的奴才,如今本末倒置,他倒成主了。”
“就是。张阁老乃是首辅,现下被挤兑到如此地步,岂不让人心惊又心寒,国之亡,阉党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