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济听了转身就走,小皇帝急忙拉住人:“别,朕一个人不好意思去,你同朕一起。”
“不去。”周济一听立刻拒绝,病死他得了。
小皇帝眼珠子滴溜溜,开出诱惑条件。
“你若是跟朕一起去,户部尚书你说了算。”
“呵呵。”周济笑的绵软,抬手捏住小皇帝脸颊阴瑟瑟道:“臣,不需要。”
笑话,好不容易在这时把户部甩出去了,鬼才接呢。
各部的账亏欠巨多,这笔账他可没功夫理。
“哎呦,朕肚子疼。”小皇帝抱着肚子脸皱成一团,“快,朕要入厕。周济,桌上奏折麻烦你给沈大人送去,让他注意休息,千万别劳累了。”
扭头一溜烟消失不见。
周济轻笑下,给人送奏折还让人注意休息,孩子长大了,都开始忽悠人了。
“陛下既然吩咐了,你们就把奏折给沈大人送过去吧。”说着抬脚就要走,迎面看到崔予执,顿时改了主意:“给本督吧。”
宫人疑惑的对视一眼,恭敬的把奏折递给他。
背后的视线太过于灼热,让周济忍不住厌恶的皱眉。
崔家这小子脑子有病吧,天天守着皇帝不讨好,光盯他干什么。
本是随意一说,走出几步后想到上午沈清臣犯病的行为,心口涌上一丝难言的痛快。
病了?呵,趁你病要你命。
“唔……”
月光稀薄,半垂的帐子堪堪露出一只手,柔若无骨似凝脂。
手指用力的扣住床边,叠在胳膊上的纱幔随着起伏飘摇。
沈清臣视线里,模糊不清的人逐渐被光照亮,那人半仰着脸,眼尾泛红挂着莹泪,红唇咬的泛白。
光洁额头汗珠滑落,碎在锁骨上散开。
“轻点。”
声色清澈,暧昧不清时说出的话,比情人呢喃细语还要命。
沈清臣将身下人揽入怀里,唇瓣吻上人耳廓,一阵颤栗从手掌心传来,他低笑一声:“周济。”
风吹进帐子,沈清臣猛然睁眼,察觉荒唐梦一场,他久久情绪难平。
“呵。”
突然出现的声音,吓得沈清臣如惊弓之鸟,四处搜寻声音来源。
周济从屏风后出来,视线在沈清臣脸上打转:“沈大人,是真病了啊?”
沈清臣后背凉下来,梦里的余韵还萦绕在侧,他动了动腿,瞬间脸上凝固。
“是发寒了?还是——”周济话音渐消,取笑的话在目睹沈清臣满面僵硬时停下,耳边闪过刚才那一声‘周济’,浑身一麻。
时间滞留,两人不经意四目相对,尴尬或许只是短暂的,恼怒者唯有周济一人,他沉下眼帘,拂袖愤然离去。
秋风吹在周济脑袋上,却浇不灭他内心的火热。
沈清臣!
这个狗东西,竟然——有如此龌龊想法。
怪不得京中闺秀万千,他却一个也看不上。
原来,是好别的道。
想起以前同沈清臣打交道的过往,周济冷哼一声:“伪君子。”
“督公。”严冬看了眼四下,低声道:“刚刚得到消息,河州陆氏,私下卖给镇南王一批战马。”
周济:“战马?前些日子不是刚刚下了战马物资,他去陆氏偷买作何?”
“根据消息,前后镇南王共购近一万匹。陆氏不敢大意,分了好几次,从不同育马地经商船运过去的。”
周济遥望高耸的翠屏,想到东南一路至上都的路线。
“一万如何攻上都呢。”
小皇帝又一日起大早,瞧着给他布膳的周济:“今个朕一定把小狐狸抓来。抓不到,朕就不回来了。”
周济嗤笑:“可别。狐狸事小,陛下要是有个万一,朝臣可就把臣唾死了。”
小皇帝很不乐意,觉得周济这是严重瞧不起自己。
“今个一定能抓到,朕带足了人,就不信它不进套。”
“一个畜牲,还真要翻了天去。”
说完饭也不吃,掀开帘子就出去。
很快外面响起马嘶鸣声,一阵混乱后归于平静。
周济站在帐子口,瞧着天边阴云滚动,大雨似要来临。
“让东厂的跟上,务必保护陛下无恙。”
有时候小孩子也要给个教训,可怎奈这个孩子身份特殊呢。
周济视线扫向远处,大树下一道白色身影背对着他,正跟临砚说着什么,似乎是察觉到有人看,沈清臣转身扫了眼。
“盯紧,可别让那孩子跑出去。”
“另外,郑家给的路线走一遍,千万小心别打草惊蛇。”
临砚看到周济身影,低声道:“公子,您是不是跟督公吵架了?”
沈清臣没说话,临砚道:“其实吵架也挺好的,人都说:床头吵架床尾和,夫妻没有隔夜仇——”
“闭嘴。”
午时,天骤然暗下来。
豆大的雨滴在林子里砸落,尘土气息笼罩上升。
周济翻着话本,耳边嘈杂雨声,扰的心静不下来。
“督公。”
锦衣卫冲进帐内:“陛下,陛下在林子里失踪了。”
轰
紫雷闪烁,照亮周济半张面孔。
“谁在跟前?”
锦衣卫一愣,周济厉声道:“谁跟着陛下一起?”
“崔公子。”
周济拂袖出了营帐。
山林树木耸云,下起雨来烟雾极重。
黑沉连绵,蓝衣厂卫和御林军大批深入猎场。
沈清臣御马跟在周济身后:“陛下吉人天相,不会有事的。”
这还是那日后,二人初次说话。
周济语调随意:“无碍,大不了换个。”勒紧缰绳,白雪在雨中前行。
“呵。”沈清臣笑了下,分明担心的不行,还真是一贯嘴硬。
群山连绵,穿梭奔跑的小皇帝,头一次觉得自己不会武,是个极大的坏处。
“表哥。”
崔予执紧紧抓着小皇帝,他抬手擦了把脸上雨水:“别怕,一会儿督公他们就来了。”
“在那边。”
黑衣刺客,在林子像乌鸦飞腾,追逐着二人死死不放。
“嘶。”小皇帝脚下一软,半跪在地上。
崔予执回首扶他,“怎么样?是脚崴了吗?”
“嗯,表哥你先走吧,别管朕了。”小皇帝不想连累他,身后刺客刀锋近在咫尺,崔予执拖拽着小皇帝:“不行,您是陛下,是天子,岂能死在这。”
噌,叮
油纸伞翻飞,软剑对上长刀,一个回合,刀脱离刺客手掌,呲,一地鲜血被雨水融消。
“沈大人。”
崔予执抬眸,脸上闪过复杂之色。
一直以来,沈清臣文臣形象太入人心。
人人都夸赞他皎月公子,涯岸清高。
可眼前这人,一剑一式杀伐极重。
就那单方面屠杀现场里,他仍然一身白,丝毫鲜红不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