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最后一声更鼓沉闷地穿透窗纸,在这寂静的深夜里显得格外突兀和惊心。宁羽裳原本紧闭的双眸猛地睁开,黑暗中,她的手准确无误地伸向枕边下方,摸索片刻后,终于握住了一个冰凉光滑的物件——琉璃瓶。
这个琉璃瓶小巧而精致,在月色的映照下散发着微弱的光芒。透过透明的瓶身,可以清晰地看见里面游动着丝丝缕缕淡蓝色的烟雾,这些烟雾正是取自账房的三日醉残烟。神奇的是,此刻这些烟雾仿佛有生命一般,竟然自动凝聚成一支支尖锐的小箭形状,箭头齐刷刷地指向东北角的祠堂方向。
宁羽裳轻手轻脚地下了床,借着窗外透进来的黯淡月光,她用手指蘸取桌上早已准备好的冷茶,小心翼翼地在桌面上开始描绘起宁家的布局图来。随着她手指的移动,一幅详尽的宁家府邸平面图逐渐显现出来。而就在这时,她手中的朱砂笔忽然停在了一处被特意点亮的方位上,仔细一看,那个位置恰好与存放珍贵冰髓玉的库房位置相互重合。
正当宁羽裳全神贯注于眼前的布局图时,一道诡异的红光毫无征兆地在梳妆镜中闪现而出。她心中一惊,迅速转头望去,只见那面镜子不知何时竟变成了血红色,宛如一只狰狞的眼睛死死盯着她。与此同时,院子里那株古老的梅树也像是受到了某种神秘力量的驱使,在清冷的月光下疯狂地摇晃着它那干枯的枝干,发出嘎吱嘎吱令人毛骨悚然的声响。
宁羽裳深吸一口气,定了定神,然后快步走到窗前,伸手轻轻推开了雕花的木窗。一阵寒风吹过,撩起她如丝般的长发。透过窗户,她惊讶地发现,一辆原本应该送往自己院落的装满冰髓玉的车驾,此时却正悄无声息地拐向祠堂后面那片被列为禁地的区域……
夜色浓稠如墨,晚风似轻柔的手,缓缓拂过,携来一阵细微声响。起初,那声音仿若远处传来的缥缈低语,几不可闻。然而,随着时间推移,声音愈发清晰,竟是车轮碾压青石路面发出的 “嘎吱” 声。在这万籁俱寂的夜晚,这声音显得格外突兀,仿佛一把锐利的刀,瞬间划破了宁静的夜幕。
与此同时,一声清脆高亢的鸣叫陡然划破夜空。那声音恰似凤凰振翅高飞,挥动尾羽时发出的清唳,婉转悠扬之中,又透着一丝与生俱来的威严与神秘。车轮声与这鸟鸣交织在一起,营造出一种独特的氛围,令人心中不禁涌起好奇与敬畏之情。
在这如梦似幻的奇幻背景下,一个身影静静地伫立在窗前。仔细看去,正是宁羽裳。此刻,她眉头微蹙,神情凝重,掌心紧紧握着一只琉璃瓶。因用力过度,指甲深深嵌入掌心,掐出四道月牙状的血痕。可她浑然不觉疼痛,目光如炬,紧紧盯着窗外那无尽的黑暗,仿佛要将黑夜看穿。
月光如水,洒落在琉璃瓶上,使其散发着淡淡的柔和光芒,宛如一件稀世珍宝,散发着令人难以抗拒的魅力。瓶身光滑剔透,透过瓶壁,隐约可见里面闪烁着微光的液体,仿佛藏着无尽的秘密。瓶子握在手中,丝丝凉意透过肌肤,直抵心底,让宁羽裳原本有些躁动的心,稍稍平静了些。
突然,宁羽裳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猛地转过身来。她动作敏捷,反手迅速扣住窗棂,紧接着轻盈一跃,身姿矫健得如同一只灵动的飞燕,瞬间翻过窗户,回到屋内。整个动作一气呵成,流畅自然,没有丝毫拖泥带水,尽显她的干练与果断。
月光倾洒在梳妆台上,宛如流淌的银溪。宁羽裳快步走到梳妆台前,伸手蘸起残余的朱砂,在铜镜边缘熟练地画下传送符。随着她的动作,镜面渐渐漾起层层涟漪,与此同时,一缕梅香混合着若有若无的血腥气,被吸入那泛起涟漪的镜面,消失在神秘的空间之中。
眨眼间,宁羽裳已置身于神秘空间。这里悬着九盏永不熄灭的鲛灯,暖黄的光晕轻柔地笼罩着三亩灵田,给这片空间增添了几分温馨与神秘。
宁羽裳赤足踏入翻涌着灵雾的土壤,感受着脚下松软的土地和那丝丝缕缕的灵气。她惊喜地发现,昨夜种下的凤凰草已长到半人多高,叶片边缘金纹流转,仿若熔化的铁水,散发着浓郁的灵气波动,预示着这株凤凰草的不凡。
她抬手将琉璃瓶中的残烟撒向东南角的毒沼。刹那间,墨绿的瘴气中立刻窜出十几条银环蛇,它们吐着信子,争先恐后地吞噬着三日醉的毒素,一时间,毒沼中一片混乱。
“看来,是时候换个更结实的篱笆了。” 宁羽裳看着眼前的景象,轻声自语道。说罢,她轻轻弹了弹腕间的朱砂痣,随着这一动作,空间西侧瞬间拔起一排晶莹剔透的水晶栅栏,散发着淡淡的光芒,将毒沼与灵田隔开,显得坚固而又神秘。
正在偷吃清心果的雪貂被这突如其来的动静惊得炸成一团毛球,嘴里叼着的果核也骨碌碌滚到宁羽裳脚边。宁羽裳低头看了一眼,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丝无奈的笑意。
不远处,炼丹炉在灵泉旁缓缓腾起袅袅青烟。宁羽裳走到炉边,将凤凰草叶片精心叠成纸鹤形状,轻轻投入炉中。看着炉中逐渐泛起的丹液,她的眼神渐渐变得深沉。前世被剜去灵根时,她曾用最后一丝灵力记住了仇人血脉里的火毒气息。此刻,炉中翻涌的丹液正泛起与记忆中一模一样的猩红波纹,仿佛在诉说着那段不堪回首的往事。
一夜的时间悄然流逝,当晨雾渐渐染蓝窗纸时,宁羽裳终于从炉中取出七枚赤纹丹。这七枚丹药散发着淡淡的红光,表面纹理清晰,蕴含着强大的灵力波动。
宁羽裳将一枚赤纹丹放入口中,丹药入口即化,瞬间化作一股滚烫的岩浆,流遍她的经脉。她只觉全身经脉仿佛被烈火灼烧,疼痛难忍,身体一个踉跄,连忙扶住灵泉边的试剑石。在这股强大力量的冲击下,她的掌心在石面上烙出一个焦黑的手印。
汩汩清泉像是感受到了她的痛苦,自动缠绕上她发烫的手腕,试图为她缓解疼痛。水面倒映着宁羽裳的面容,此刻,她眼中金芒暴涨,周身灵气涌动,形成一个强大的漩涡,将整片毒沼吹成了一片沸腾的墨池,景象十分壮观。
“炼气中期。” 宁羽裳看着水面中自己的倒影,嘴角勾起一抹满意的笑容,指尖轻轻掠过试剑石上新刻的剑痕。她知道,这具身体比前世提前两年突破,这是她努力的结果,也是她复仇的资本。
重返现世时,朝阳正好爬上梅树枝桠,金色的阳光洒在大地上,给整个世界都披上了一层金色的外衣。宁羽裳装作被晨光晃醒的模样,慵懒地伸了个懒腰,仿佛昨夜的一切都只是一场梦。
她低头看向枕边,琉璃瓶已经空空如也。而当她打开梳妆匣,发现底层多了一片冰髓玉碎片。这是她昨夜跟踪库房车驾时,用空间之力掰下的证物,也是她揭开阴谋的关键线索。
祠堂飞檐在晨雾中若隐若现,仿佛一座神秘的宫殿,隐藏着无数的秘密。宁羽裳哼着小调,迈着轻快的步伐踏上青石路。她腰间新挂的香囊飘出清新的清心果气息,藏在袖中的留影石也被体温焐得温热,一切看似平静,却又暗藏玄机。
经过演武场时,宁羽裳故意将绣帕掉在兵器架下。在弯腰捡帕的瞬间,她迅速将三枚赤纹丹塞进石缝之中。她知道,这里是宁天宇每日晨练的必经之路,这三枚赤纹丹,或许能在关键时刻帮到他。
来到东北角,古柏上还挂着冰髓玉车辙压断的蛛网,在微风中轻轻晃动。宁羽裳蹲下身,仔细查看泥土里的磷粉痕迹。这些用来标记禁地路线的荧光粉,在她空间之力的激发下,正沿着地砖缝隙蜿蜒成一条发光的溪流,仿佛在为她指引着方向。
“原来在这。” 宁羽裳顺着磷光一路摸索,终于找到了祠堂后墙的暗格。青砖缝隙里卡着半片未燃尽的信笺,像是在等待着她的发现。
这是南疆特制的蕉叶纸,遇热便会显字。宁羽裳拿出一枚赤纹丹,将丹药气轻轻拂过纸面。刹那间,焦黑的边缘逐渐浮现出青檀墨的字迹:【七月初三子时,祭品换为冰髓玉......】
看到这行字,宁羽裳心中一惊,正要进一步查看时,身后古柏突然无风自动,枝叶剧烈摇晃起来。宁羽裳反应极快,闪电般将信笺拍进空间。
她刚转过身,就对上了宁浩阴鸷的笑脸。只见老者蟠龙杖头不知何时换了颗骷髅状的水晶,正对着她袖中的留影石发出嗡嗡的鸣叫声,仿佛在警告着她。
“羽裳侄女对祠堂倒是上心。” 宁浩杵着蟠龙杖,一步一步逼近宁羽裳,每走一步,杖尾就在地面磕出一团蓝火,显得诡异而又危险。
那些磷粉遇到火焰瞬间爆燃,熊熊烈火将宁羽裳方才探查的痕迹烧得干干净净,仿佛她从未在这里停留过。
宁羽裳心中暗自警惕,指尖扣住三枚龟息丹,脸上却依旧笑吟吟地退到阳光里,说道:“长老今日熏的什么香?倒是比祭祖时的龙涎香更好闻。” 她一边说着,一边不着痕迹地观察着宁浩的反应,同时,她颈间的测毒珠不知何时变成了浑浊的灰褐色,在衣襟间若隐若现,暗示着周围环境的危险。
就在这时,远处突然传来杂乱的脚步声,显然是有人朝着这边赶来。宁浩脸色一变,猛地扯断腰间的摄魂铃。
铃铛坠地的刹那,宁羽裳怀中的信笺突然自燃起来,青烟在空中迅速扭曲,竟形成了一张狰狞的恶鬼面容,在阳光下显得格外恐怖。
七八位闻声赶来的长老恰好撞见这一幕,为首的二长老手中罗盘疯狂地指向宁羽裳,仿佛在向众人宣告她的 “罪行”。
“是你私藏南疆邪物!” 宁浩突然喷出一口黑血,装出一副虚弱的样子,颤巍巍地举起半截焦黑的信纸,上面不知何时多了一行朱砂小楷:【需童男心血三升......】而这,正是宁羽裳昨夜在空间练习药方时的笔迹。
宁天宇的惊呼从人群后传来,少年练剑的木偶人摔在青石上,裂成了两半,仿佛预示着一场灾难的降临。
宁羽裳心中一紧,连忙按住狂跳的腕间朱砂痣。此时,空间里那半片凤凰尾羽正在疯狂灼烧装信笺的玉盒,而本该躺在盒中的蕉叶纸,此刻竟变成了她练字的草稿,一切都显得那么诡异和不可思议。
晨风卷着燃烧的纸灰,扑向祠堂匾额。宁羽裳在诸位长老的抽气声中仰起头,看着父亲亲手题写的 “清正传家” 四字在火苗里逐渐扭曲变形。恍惚间,她仿佛又回到了前世灵根被抽离的那一刻,那些在血雾中晃动的人脸,再次浮现在她的眼前,让她的心中充满了愤怒与不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