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蘅倚着青锻靠背引枕斜卧在榻上,慵懒地从案桌上拿起一块枣泥馅儿的山药糕塞进嘴里,甜而不腻的触感在舌尖化开,她又顺手拿了一块咬了一口。
“选秀”
这两个字忽然从脑子里钻出来,想起方才那两个丫头提及这档子事,司马亦蘅经历的种种不幸似乎都跟这件事儿有关,徐梦是个理科生,对历史了解的并不深,好在是个电视剧迷恋者,看了不少朝代的宫斗宅斗剧,但是戏剧创作大都是虚构,不能尽信。
她只大概知晓“选秀”是宫廷选妃的制度,应该和选美大赛的模式雷同,只是选美冠军可以拿到丰厚的奖金奖品,提升知名度,获取各种渠道的资源从而走上人生巅峰。而“选秀”冠军却要做皇帝的老婆,甚至是小三,小四,小五.......未被选上的秀女还要做宫女,到了一定的年纪才可以放出宫。
康熙四十一年,圣祖爷今年都50岁,是个年过半百的老头子。
轰隆——
阿蘅的头上闪过一道晴天霹雳,嘴边的半块山药糕掉落,嘴里的半块味同嚼蜡。
徐梦虽然是个三十岁母单的大龄剩女,她对婚姻也有向往的,曾经幻想过要嫁给一个多金又有权势的人,
但——
那个人不是一个老头子
甚至在缺钱的时候,跟网友调侃过只要每个月给她10w,嫁给谁都无所谓,老公找小三给他腾地方,小老婆生孩子伺候她坐月子,还顺带帮小老婆养孩子当便宜妈。
现在就有这样一个机会摆在面前,
住豪宅,拿俸禄,但是要给小老婆腾地方,说不定真的要给他的小三,小四,小五养孩子。
阿蘅欲哭无泪,轻抽了自己一个嘴巴子,让你嘴贱。
骊歌见自家主子怪异的模样,以为她是被那贱婢子气坏了,心想:“打从主子从外头回来就不太正常,什么事儿都不记得,经常疯言疯语,举止怪异,哎——本以为回了府里就能鸡犬升天,我们做下人的也能跟着享清福,哪里知道在出发的前一晚上庄子失了火,以为四小姐被烧死在房里,结果头七那天又回来了,邪门的很。”
便好言劝慰:“四小姐,不用听那下贱之人的烂舌根子,等您进宫做了娘娘,还有谁敢欺负您,而且有大小姐在,谅她们也不敢造次。”
又是“选秀”
阿蘅苦笑,并未理会她,心中暗自腹诽:“我的好骊歌,我可不想做什么娘娘,这就是一条不归路,一入宫门深似海,那冷宫里的疯癫女子还占少数?说不定一辈子都难见丈夫一面,像我这种在公司里‘宫斗’的失败者来说,指不定刚封答应就嘎了。”
骊歌见主子还是愁容满面,轻叹一口气,也不再多说什么,把桌上刚送来的衣物端到她面前,想着有新衣裳穿或许心情能好些,
“四小姐,这是大小姐给你新裁的衣裳,你试试。”
阿蘅看着漆盘上的绫罗绸缎,脑中一闪,眼底露出一丝光亮,既然要嫡女去参加选秀,姐姐不是比她更合适。
“骊歌,姐姐为什么不参加选秀?”阿蘅试探性地询问缘由。
骊歌扶着额头,面露担忧之色,端起桌上的茶盅递过来:“四小姐,你怎么又忘了,大小姐已经许配给九阿哥,年底便要成婚。”
“噗——咳咳咳,”
阿蘅刚喝进嘴里的半口茶水卡在喉咙里咽不下去,呛得她差点憋过气去,
“四小姐,您慢点,”莺歌抽出绣着兰花的绢帕给她擦嘴,轻拍她的后背顺气。
“大大小姐,要嫁给谁?”阿蘅顾不得茶水浸湿了衣服,反手抓着骊歌的手腕,一紧张又结巴起来。
“主子,你抓疼我了,九爷,皇九子,九阿哥,”骊歌弯着腰,拧着眉头给她解释。
阿蘅像中了邪一般松开她的手,方才脑中的光亮瞬间熄灭,眼前一片黑暗。
爱新觉罗·胤禟,清宫剧中的“毒蛇老九”,八爷党的“钱袋子”,那个冲动、贪财、好色的讨厌鬼,阴狠毒辣,为了达到目的可以无所不用其极的腹黑王爷。
诶,不对,他没有被封王,而且现在应该还没有爵位,只是一个阿哥。
“这跟我有什么关系,现在是想这个的时候吗?况且他是八爷党的人,最后下场凄惨,我要是做了他的小姨子说不能还会被株连,上大学的时候跟舍友在一些盗版网站扒禁片看,《满清十大酷刑》就在其中,犯人死状凄惨,甚是可怖。”
阿蘅在暖阁内走来,走去,嘴里还不断的念叨:“怎么办,怎么办!好不容易从乱葬岗捡回了一条命,逃离狼窝又要入虎穴,还是入的死局。”
丫头们脑子都被晃晕了,看着自家小姐又犯病,都习以为常,把门关上不让人瞧见便是最好的解决办法。
“不行”
“我不能坐以待毙,我离开这个鬼地方,”
“是了,我要逃走”
阿蘅重新坐回榻沿,右手握拳击打左手掌心,像是拿定了什么主意。
这副身体的怨念极重,复仇的念头时不时从心底冒出来,那柳姨娘实在可恶,一个十三四岁的小姑娘也不放过,那大内禁宫可不是什么好地方,又甚可争,这等好机会就留给你亲闺女好了。
阿蘅双手合十,神神叨叨地嘀咕:“阿蘅,你原谅我,不是我不愿意帮你报仇,实在是我能力有限,斗不过这群妖魔鬼怪。”
骊歌看着司马亦蘅这副模样,摇摇头,一张娇俏的小脸拧紧了眉头,学着主子的模样双手合十说道:“老天爷,四小姐都疯成这个样子,我以后可还有活路,要是被那柳姨娘发卖到勾栏瓦舍这辈子可就完了,而且像我这般模样,怕是选不上头牌。”
莺歌拱了一下她的胳膊,瞪了骊歌一眼:“休要胡说八道,大小姐常叮嘱我们谨言慎行,四小姐从小天赋异禀,自是与常人不同。”
她虽嘴上这么说,仍不免担忧地瞧了阿蘅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