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人尽完地主之谊,客人兴尽而归。
一行人玩至半夜才回到酒店休息,第二天早上,几位国际友人直接乘机飞走,本土几位也已分道扬镳,各自归位。
下午舒琛携娜莎回到家中,娜莎的父母还在这边,准备明天上午和他们一起回国。
相聚短暂,舒明月不禁有些伤感。
舒琛于她而言,是比亲哥哥还要亲的存在。这些年他们一直聚少离多,每次他要离开时,她心里都是千般挂念万般不舍。
但嘴上却不是个会说软话的人。
当然,舒琛也一样。
舒琛陪双方父母说了会儿话,就跑来打趣她。
“怎么样?经过我一场婚礼的洗礼,你有没有长出点恋爱脑?”
“你看呢?”
舒琛双手托住她的脑袋,跟拔萝卜似的往上提了提,笑道:“重了不少,说吧,准备把哪个娶回家?”
舒明月拍开他的手,“一个太少了,怎么着也要娶上十个八个的,你等着吧,等我哪天赚足了聘礼,月月请你喝喜酒。”
“有志气,一年十二个,堪比皇帝选秀啊,一会儿我让阿姨炖点羊肉腰子之类的补品,先帮你把身体稳住,不然你以后怎么雨露均沾?”
舒明月轻哼:“你还是自己先补补吧,婚礼上那是给你面子,实际行不行的,还真不好说。”
舒琛屈指就敲了下她的额头,“你这嘴巴,真是一点亏也吃不得。”
晚饭后,外面飘起雪花。
孩子们兴奋的跑出去玩闹,舒明月跟着他们玩了一会儿,看到舒琛和娜莎出来,才走过去问道:“这天气,明天还能飞吗?”
舒琛伸手接了片雪花,“应该没问题,下的不大,预报也只说前半夜有小雪,不会持续太久。”
娜莎看孩子们玩的开心,也想过去,舒琛笑道:“去吧,正好我找明月聊点事。”
于是,娜莎就跑过去加入了孩子队伍。
舒明月奇怪看他一眼:“你不一起玩吗?找我聊什么?”
“明天就走了,今晚不能找你说说话?”
舒琛说着,把她拉过去坐在小亭的藤椅上。
两人挨着坐下后,舒明月笑道:“您说吧,我洗耳恭听。”
舒琛也笑:“没那么严肃,我就是想说,你别因为我结婚的事给自己太大压力。虽然我希望你也能遇见一个彼此相爱的人,但不代表这件事重要到可以影响你的心情,即便没有那样一个人出现也没关系,我和爸妈以及孩子们,都会爱你一辈子,记住,这点永远也不会变。”
舒明月只觉鼻子酸涩,还没开口,舒琛伸手轻轻揉了揉她的头顶,“所以,难过委屈的时候,要想着你还有个哥哥,我只希望你活的轻松快乐,以后无论遇到什么事,别憋着,告所我,万事有我在,还轮不到你来委屈自己,明白吗?”
舒明月点点头,瓮声瓮气的道了句:“知道啦。”
这时,娜莎和孩子们的笑声从不远处传来,舒明月不由问道:“阿琛,结婚是什么感觉?”
舒琛顿了一下,才轻笑道:“你要问的应该是,拥有一段亲密关系是什么感觉吧?”
“或许。”
舒琛伸手扶了下眼镜框,“是失去自由的感觉。”
“啊?”舒明月万万没想到他会这么说。
舒琛接着道:“你看过《欲望都市》吗?里边的carrie有一句台词:Relationships, no matter how good, are inevitably a series of promises。 可以理解为,一段亲密关系里,失去的是自由选择和自我的其他可能性,收获的却是依恋、归属和更深的自我悦纳。”
“有了伴侣,你就不能再随意喜欢别人了,这是一种限制,有了伴侣,你做事也不能那么随心所欲了,凡事还要为对方考虑,这也是一种限制。但在适应这种限制的过程中,你同时获得了另外的品质,比如忠诚,比如责任。接受亲密关系的限制,其实也是一种自我拓展的方式,它会让你的心理变得更加成熟。”
“是吗?”舒明月若有所思的看着他。
舒琛又一次揉她的头顶:“拥有一段亲密关系,会让自我发展出新的品格,也会让人获得归属感。 很多时候,我们只强调自由的失去,却忽视了依恋的意义。人生最幸福的情况,是永远有个安全基地可以依附,然后时不时地离开安全基地去参加或者短期、或者长期的旅行,但最终我们需要有那样一个安全基地可以回归。”
“明月,之所以我们都希望你能遇到一个相爱的人,就是希望你能拥有那样一个基地。也许你觉得无所谓,因为现在的你有朋友,有家人,你完全可以把他们当做你心里的安全基地。”
“但是他们呢,他们的基地并不是单纯的向你开放,因为他们的基地早就住了人。比如妈妈有爸爸,我有娜莎,孩子们以后也会有自己的伴侣,包括你的朋友们也一样,即便每个人都想做你的基地,可位置有限,他们给你的总归不是全部。而且他们给你的,跟你和爱的人创建的基地也并不相同。”
舒明月看着他,喃喃重复了一遍:“安全基地?”
“对,”舒琛点头,“结婚不是目的,重要的是,如果没有体验过一段真正的亲密关系,那会是人生的一大遗憾。”
舒明月抿了抿唇,“我曾谈过三场恋爱……”
舒琛打断她,“那你是抱着什么样的心态恋爱的?明月,我可以肯定的说,你的三场恋爱并没有哪一场真正建立了亲密关系。”
“或者,我不能说你不懂爱,只是,你并没有放下心里的戒备,去坦然接受一份爱,你也没想过要和谁建立一个安全基地。”
舒琛缓缓叹口气,果断下了结论:
“明月,你在害怕,或许你自己都没察觉,但你内心深处,就是在怕。”
舒明月豁然望向他的眼睛。
夜幕下,一朵朵小小的雪花于半空中飘飘洒洒。
她从他眼里看到小小的自己,竟也像极了这天地间一朵白色的、小小的、无根的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