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耒也解释道,“此文并非想排苏翁于诸位之外,实乃想抬苏子于诸位之上,若是苏子无意,吾乃改便是!”
黄庭坚突然笑道“既然苏翁以为此词后四字确为不妥,不如我等就来玩填词的游戏,看看谁人填句最为妥当。”
众人纷纷说好,苏子也为黄庭坚这一提议说的动容,面露微色。
张耒尴尬的笑道“既然此事因我而起,不如就我先来。”
黄庭坚笑而阻曰“我看不可,文潜即为主作,乃应最后为之,最后为之必为最胜之句,可为定稿。他人之词只能作浅尝之词。”
李昌吉初入汴京,哪里知道这是汴京才子常玩的把戏,顿觉得新鲜,遂心生尝试之念,就看其文字功底是否扎实了。李昌吉迫不及待的说出“鲁直之提议甚妙,我西夏人也想尝试一番!既然文潜前句之言‘万里江山皆过客’而我更是过客中的过客,汴京只能算匆匆一瞥,此生他生或难再重见,‘过客’于我最为神似,我且言‘了去无痕’。”
黄庭坚听闻夏使曰“了去无痕”急忙赞叹道“夏使之言极为妥帖,平仄得当,也应意境,不愧为佳作也,真乃是神妙之笔!”
李昌吉急忙想谦虚回复之,然而苏轼却说“‘了去无痕’虽然形神兼备,但是语意过于悲观,不合两国和谈之宜!想你夏国使者汴京一游,却杳无痕迹,岂不让天下人笑我大宋失尽待客之礼,他人可言‘了去无痕’汝却不行。”
李昌吉急问“那苏子之句如何?”
苏轼捻着胡须思虑片刻曰“骋望深深!”
众人不解苏翁之意,用殷切的眼神看着苏轼。
苏轼解释曰“吾等与夏使游历汴京,汴京城一草一木,一砖一瓦,还有汴河之水都皆沁人心扉,虽未走马,却也扶船,也能纵览这汴水之畔的美景,前句曰‘万里江山皆过客’那对‘骋望深深’不过是一种先伏而后仰的趋进。岂不为佳。”
众人虽然还有不解,但是苏翁所言即为佳句,他人且信之,遂也称赞。李昌吉便言“苏子这一句乃为昌吉所作,可谓是用心良苦,若是不然,今日昌吉乃拜授苏子为师,结汴京豪俊为友,以偿昌吉之愿!”
苏轼急忙道“夏使以尊贵之身,且莫与我等酒徒为伍,我等只乃汴京一众散客而已,岂能与夏使同尊。”
李昌吉道“你我同世为人,何分尊卑,更何况汝乃贵尊,我乃贫贱,莫要颠倒义理,置昌吉于覆身。世人皆以苏子为良师,吾自然也不肯例外,现在青山王也为苏子纳之,何以偏偏……”
苏轼回复道“夏使莫急,此一事彼一事也。青山王为西夏一王,但其既为大宋的一臣俘,就无权谋勾利之任,故而吾等与之交并无利益纠葛,而夏使则不一样,夏使乃携夏主使命,吾等若与你结师徒授受之交,必为天下官门猜忌,或将不利宋夏计议,若想相交长久计,还是以宾朋相交为妙!”
李昌吉见苏子无此意思,遂也不再强求。
苏轼与李昌吉这数句的请师与辞师的言语早已背离了黄庭坚填词的初衷,急需有人将二者之心思拉回来,这个时候,李格非就出来言语了,“既然夏使和苏翁师授已经明,吾等还是来作填词一事,我看诸位文采奕奕,那我也当小试一把,文潜之句‘万里江山皆过客’我乃道‘世事浮沉’,诸位以为如何”。
秦观见李格非已经出句“世事浮沉”自己也应当仁不让,秦观出句“我乃道‘情遂何存?’”
黄庭坚笑着对李格非和秦观说“文叔之句‘万里江山皆过客,世事浮沉’,此处‘浮沉’乃似舫之飘摇,正应此情景,可谓相得益彰也,但我看‘世事浮沉’,也不算激情相邀。而少游之句‘情遂何存’乃是假设有情却被‘何存’相否,也算不得积极向上。”黄庭坚呀!真是有意不赞同李格非和秦观所对的句子,这李格非和秦少游自然也有言对,秦观道“鲁直莫要如此严苛,你看文潜上一句‘万里江山皆过客’,乃是先有‘万里江山’皆是‘过客’,用‘万里江山’来定义‘过客’本身就极具悲凉气息,你让吾等怎么对出积极向上之句呢!莫是不然将‘过客’改为‘侠客’?”
李格非也默然点点头,大概是恰好赞成秦观的意思。
这些苏轼看在眼里,也是明白秦观所言,只是大家都是文仕大家,定能想出绝妙的句子,以应当时的情怀。虽然从文意上讲,李昌吉(了去无痕),秦观(情遂何存),李格非(世事浮沉)都无从判别其违,但是苏轼想得到的更是一种转折,能用四个字来转折前面一句所带来的悲凉之感,果真是不容易呀!苏轼看着诸位在争论,自己心思也在潜心冥想,看看是否有更合适的词句,毕竟自己所作‘骋望深深’也不算绝佳。
黄庭坚也是不满前人所作,自己突然想到一个词“情似山盟”,便也就脱口而出“情似山盟”,众人听之,只能窃窃私语,也有捻须作思索状的,却无人敢言语,只怕所言不当引众人笑之,哈哈,可是这是黄庭坚所作的呀,怎么能引得他人无语,于是黄庭坚只能自找人对句“汝等可知这‘万里江山皆似过客’这万里江山即是繁华富饶的汴京,过客便是你我,上句曰‘万里江山皆过客也!’而吾等之情义又似‘海誓山盟’故而有‘情似山盟’之句!”
黄庭坚说话其他人不能不给面子,晁补之道“鲁直之句,也是在理,‘万里江山皆过客,情似山盟’,也算妙句,不过如若变更‘情胜山盟’不知可为贴切尔?”
众人又论,纷纷絮念此句“万里江山皆过客,情似山盟……情胜山盟”,不得其为何解。果真又似不一般的意境。苏轼道“‘万里江山皆过客’无论是‘情似山盟’还是‘情胜山盟’这中间都似缺少了一点什么东西,或许连接之句,然而词曲所限,中间不得添加任何之字。这可难倒了诸位。”苏轼又满眼的望着张耒,“文潜,这是你出的题,你可有解呀?”
张耒其时还没有想出应对之句,可是苏翁问之又不得不作答,于是曰“‘万里江山皆过客’乃是说此‘江山无限’处处皆有奔波流离人儿。自然是处处制约,处处不得遂人心,故而诸位之言,皆有千般道理,因此吾以为吾之解也不过是诸位中的一种,不能为佳句,只算是平平无奇之句。”
晁补之假装不耐烦的道“你快说你的句子是啥?”
张耒急忙回应道“吾乃谓‘万里江山皆过客,渺若浮尘。’”
大家听之,有窃窃私语曰“好”,也有说“不佳”。苏轼道“我看此言未必为佳句!”
众人皆显出无奈的情致,而坐在苏轼左侧的苏辙却言“诸位请看”
汴水自重门,别去无声。一杯浊酒敬高朋。锦绣繁华谁问取,还看东风!
醉意共潮生,酒更倾城。天光云镜照佳人。万里江山皆过客,渺若浮尘!
苏辙又道“‘汴水自重门,别去无声’乃是言汴水自西水门而入汴京,流经梁门,宣德门,宋门而到此处,大门乃有三重,小门更乃不计其数。(张耒默然的点了点头),今在高朋,有酒盈樽,看取者锦绣繁华之人乃是吾等,而吾等却沐浴在这东风之中,是谓还看东风之中的人儿。再看下阙‘醉意共潮生,酒更倾城,天光云镜照佳人’是为酒醉撩人,朦胧看见此处佳人,下面的句子当以‘佳人’为切入点,可是我看下面两句‘万里江山皆过客,渺若浮尘’乃是以天下苍生为切入点,格局宏大,完全不把我这一船‘佳人’放在眼里,如此此二句即是起不到起承转合的作用,又不合此时的意境。不如吾等就重做此二句,以更贴切此时的意境。”
苏轼道“子由所言有理!”
黄庭坚笑道“看来吾等填词还是要通读文意才行。”
苏轼叹息道“是呀,我看此次又给外人(指李昌吉和梁道)带来极谬的误导,实在是不应该!”
李昌吉听之,内心还是有几分感念的,因为苏轼虽然说不收取他为学子,此种言词明明是在授他以文,内心似有半分喜悦,急忙向苏子摇头说“不妨事,不妨事!”
黄庭坚笑道“那吾等不如就来试探重作下两句如何?”
众人乃乏,纷纷拒之,时近正午,高阳当头,苏轼便阻黄庭坚曰“鲁直莫要再起作诗念想,我看吾等还是先行开酒,以慰身脾。”
黄庭坚笑道“还是苏翁有见地,诸位莫沉乎诗文骈赋之中,实在是辜负了美酒,还是先填饱肚子为要。”
突然船身陡停,舱房之内有人甚至歪道西斜,正不知何故,苏轼曰“谁人去仓首看看到底是为何事?”
李禧急忙起身出门查看。
剩下众人在舱房内面面相觑,不知何故,苏轼恰似回记某事,诧异的道“文潜之作乃有几处不妥,诸位可先抄之,待回头再作查看,今日夏使在此,可不能让高客饿着肚皮陪吾等吟诗作赋呀!”
李昌吉尴尬的回应之。
众人乃纷纷一笑。
片刻之后,李禧带着师宇前来,师宇对众人道“诸位稍安,刚刚船舶停靠,乃是苏子的酒和厨师上船,今已妥当,诸位请尽情享用。”
众人纷纷了然。
师宇说毕,几个人便端着几坛上好的西夏美酒入舱,不用说那几个人便是苏轼府上的小厮,最后跟着一人便是苏轼府上的厨师少刘娃,见苏子道“大人,小的今日定会拿出毕生技艺请各位大人指教。”
苏轼对少刘娃道“今日之宴,乃有西夏贵客,可不比平常,不能怠慢,尽可发挥汝此才能,‘东坡肉’,‘满香烩’,‘炖麒麟’,‘火烧肘’,‘五谷羹’几个特色菜肴不能少。”
少刘娃殷切的道“得呢,这些都是在苏子指点下的拿手菜,自然是没有差错的,苏子请放心也!”说完就出的舱门。
苏轼又向船东师宇使了个眼色,师宇急忙会意“哦哦哦,苏子请放心,我船上最大的厨间给少刘娃使用。”说完急忙拜首退去。
苏轼又转向李昌吉道“夏使呀,今日在此船上,粗茶淡饭,可否食得,不过这美酒乃是产自西夏,虽然不能与夏使所携酒的品质相比,但是也是一种乡情回味,或更有滋味。”
李昌吉急忙回应道“苏子客气也,这怎么能算是粗茶淡饭呢,我看仅仅一盘‘满香烩’就是比我西夏的粗粮钝肉要细密微酿的多了。”
正在客气之间,师宇已经派人端上了几个开胃小菜,分别是“汴京鲈鸭”,“熏蒸猪耳”,“黄酒猪肝”,“宫廷萝卜”,“麻辣鸡丝”,“冻角鲜虾”等等,这些乃是汴京城达官新贵之人招待宾朋的常用菜系,可是作为西夏人李昌吉哪里见过这等色香俱全的菜系,李昌吉虽然是西夏皇族,吃穿不愁,可惜大多数时刻,也只能喝马奶,啃牛羊肉,见到如此美不胜收的满桌精味,便也目瞪口呆也。
苏轼见李昌吉和梁道如此诧异,自是了然,西夏人没见过世面吗!苏轼指着上来的第一盘菜对李昌吉和梁道说,“二位使者,请尝这‘汴京鲈鸭’此乃汴京城特有菜肴,乃是用汴京城南霸王水道散养鸭,据说此鸭不食粮食水草,而是专逮这河中细小的鲈鱼吞食,其肉质即有鸭肉之紧实,又有鲈鱼之滑嫩”,当然这个是吹捧,或者是胡扯。
李昌吉和梁道拿起并不十分熟练的筷子轻轻夹了一块汴京鲈鸭食之。
食毕,梁道先说“此鸭肉确实细腻,虽然鸭丝绵长,但是细嚼之下,又有百般滋味,不像牛羊肉那般硬食。”
李昌吉细嚼此鸭,虽然滋味百全,但他觉得并无十分异状,只是咸味十足。既然苏轼问之,也要说几分赞叹之意“鸭虽无外香(散发的香味),但是细嚼也是滋味无穷,我看乃是一佳,昌吉从兴庆府而来,能食得此味也算是人生无穷!”
苏轼道了声“哈哈”。
李昌吉急忙示意众人,“你别光我吃呀,大家同举杯,大家同举筷呀!”
众人还在客气之间不敢举筷。苏轼则先行举筷,众人方才随之举筷。于是舱间有人大快朵颐,有人细嚼慢咽,众相百生。
黄庭坚又介绍第二道菜“熏蒸猪儿”,黄庭坚用筷子指着熏蒸猪耳道“夏使,请看这色泽鲜润的猪耳。众乃皆知,猪儿薄而肥大,为片状,中有软骨而两侧为薄肉,先饲酱汁并辅以大料蒸煮,待煮熟红润,其时松软,入口即化,味乃不久,需再用炭火熏烤,榨干其中水分,此时便可取出切丝,或湛料,或清食,有一种爵而不化,脆香满溢之感,观之心舒,食之胃舒,真是美味哉!”
顺着黄庭坚的指引李昌吉和梁道纷纷指筷先行,夹那么两三丝送入口中,爵那么些许片刻后,李昌吉即道“果然如鲁直所言,此猪儿更有爵劲,其劲道比起我大夏国的‘炖牛筋’也不逊色几分,但其味道却远胜我国的‘炖牛筋’,难怪需要水煮和烟熏火烤。”梁道也应声说道“此物非凡,有滋有味,真乃好物也。”
接着是李格非来介绍这第三道菜“黄酒猪肝”,李格非指着这“黄酒猪肝”对二位夏使道“二位,请看这到菜,名唤着‘黄酒猪肝’,请看其色泽,片肉之间鲜红,如若刚煮得七八分熟一般,但其实已然熟透几回,之所以鲜红,实乃黄酒所致,酒浸入肝,淋而又出,炯烩丝瓤,‘黄酒猪肝’与苏子所创立‘东坡肉’做法极为相似,都是用黄酒作为主料,先腌制几天,待酒香入味,便再蒸煮,期间不停的加入黄酒,以添其酒色,这红润之色,乃是酒色也。食之即如同饮酒,如若食完此菜,再驾马西行,则谓之‘酒驾’或谓之‘醉驾’,此时人皆在云中雾中,不能所以,即忘生死,也可顷刻登仙。真乃是妙不可言也!”
李昌吉急忙道“哦,真有此物,那我且尝尝”于是夏使迫不及待的夹起两片猪肝,送入口中,咀嚼片刻后,李昌吉急忙笑意满面的道“‘黄酒猪肝’真如文叔所言,黄酒味浓,酒香溢满,猪肝本为凡物,配上黄酒,则瞬间成为神仙不得的美味,可惜我夏地没有猪,只有牛羊和马,不知用牛和羊的肝是否能做出此物来。”
众人听之,有的窃笑,有的大笑,皆以为李昌吉乃玩笑也。不过也是,羊肝味重,牛肝滋苦,若能做出如猪肝如此之味来确实不是容易的事儿。
接着秦观又来介绍第四道菜“宫廷萝卜”……
晁补之介绍第五道菜……
就这样一一介绍完毕,人儿也顺势到了一圈的末尾二人,乃是唐国昌和晏秋。
李昌吉望着唐国昌道“唐将军虽为军旅之人,但对菜系也应是方寸皆知,昌吉感怀,曾与唐将军生死莫逆,不如就此一杯聊表敬意。”说完便一饮而尽,而后又对众人道“今日如此之美味,真是让汝等宋人破费!”
唐国昌也急忙举杯相迎,“夏使敬我乃是折煞我也,吾只乃是一个区区前锋武翼郎不值夏使如此敬重!”
苏轼便道“唉,此间行酒,无所谓敬之,大家皆是同僚好友,就算天涯故知,不用太过注意分寸。”
李昌吉和唐国昌纷纷听苏子言,不作半分推辞与生分。
但是李昌吉啊,还是经不住目光的顺势,于是转到了晏秋身上,“此乃晏将军也,虽然吾等刚入城时就见过将军,但其实晏将军大名早有耳闻,尤其是在我夏国,晏公同叔(晏殊,字同叔)乃为我大夏国之良友高朋也,故而晏将军与我也好似相识半生,晏将军与我夏人心目中的晏公真乃十分相似。来来来,吾与汝可要再饮一杯。”
晏秋尴尬为之一笑,便顺势举杯一饮而尽,算是应了李昌吉之邀。不过遥想当年,晏公晏殊确实是雄才大略,只带十余骑便直入得西夏王城,还顺势成为夏国国主李谅祚的老师,给宋夏两国带来了至少二十年的和平,如今斯人不在,两国骄兵四起,真乃慨叹时光之不复。再看当今的晏秋,风华不在,朝中更无依靠,只乃领区区右军武直郎,岂不是让人感慨吗?所以晏秋尴尬的一笑也是事出有然,毕竟无法再靠父主荣光的他却总被人以为他在靠他的父主的荣光。晏秋只能尴尬的回应道,“主父荣光,秋乃从未复也!真是愧对先人”而后又饮一大碗酒,算是对世事不满的反应。
李昌吉急忙道“不不不,我看将军气势更比晏公伟大,将来必定为我夏宋两国谋得安宁。”
晏秋辞曰“夏使还是莫要取笑我也!我只乃是大宋区区四阶草官,不通文略,更不通兵法与治国之道,难成大志之人!”
苏轼责备晏秋道“晏公子莫要妄自菲薄,世人皆有出世的机会,何况你乎哉!你拥大好前程却不善经营,如若能潜心潜行,必然也是如有神助。”
晏秋内心对苏轼这样的话其实并不感冒,因为这话听上去很有道理,其实是屁话,苏轼总在大义上教育晏秋,却从来没有像对待黄庭坚,李格非,秦观那样细致入微的教习。但是既然苏轼说了,晏秋当然也不能装着听不见,遂回复苏轼道“苏子所言,秋乃谨记在心,必定潜心研究经史文略,以期未来能大展宏图于天下(停顿)和西夏。”
李昌吉听到晏秋说“西夏”二字,便知自己与晏秋之间有戏,遂急忙道“晏公子为我西夏可是操碎了心也,前者悉心照看我国青山王,余乃感激涕零,今若能再能为两国通达交易,必善功大也!”